第64章 迷途
这不是诸葛亮第一次见苏云卿，事实上因为各种关系，他见过苏云卿很多次，但那不过都是远远的看见，最多打个招呼点个头，其他便再也没有交流。 要说实打实的交谈，这还是第一次。 诸葛亮对此有所猜测，但是却也并不十分清楚。 至少关于苏云卿这个并州牧，如今在各种传言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个被神话了的人物了。 诸葛亮对苏云卿的大部分了解来自于好友孙权和兄长诸葛瑾。 单纯说智商的话，十个苏云卿绑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诸葛亮，但此时的诸葛亮甚至还未成年，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在面对苏云卿这个目前完全可以说是权倾天下的并州牧的时候，总归是有些紧张的。 苏云卿看起来倒是面目可亲，且眼神清澈明亮，至少当人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恐怕不会想到这是一个曾经纵横沙场杀人无数的女人，更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如今掌控着大汉最大的权柄，便是天子也被握于手中。 可以说，无论什么时候，诸葛亮都觉得苏云卿实在是不像一个杀人无数又执掌大权多年的人。 因为这种人一般不会有那么好看的眼睛。 但这一切却也并非无迹可寻，苏云卿坐在那里，并不如一般的女子那样让人觉得柔弱可欺，即使她有那么一张温柔和善的面孔，你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需要男人去保护去怜惜的女人。 苏云卿的身上或许没有那样的霸道之气，但她挺直了脊梁坐在那里的时候，却有自己的威严和气度，你会知道这是个不容冒犯的，坚强而**的女子。 至少不管怎么说，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对于苏云卿并非是毫无影响的。 在面对这样的人的时候，尚且年轻或者说是太过年轻的诸葛亮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 是的，诸葛亮确实有些紧张，可看着他这样苏云卿却笑了。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我找你来也不过就是随便聊聊，顺便解决一些我们之间存在的疑问。” 若是旁人说这话诸葛亮怎么都得思量一番，想想对方是不是还有什么深意，但面对苏云卿好像不行。 来之前诸葛瑾倒是对他说过，面对苏云卿的时候不用想太多，苏云卿这个人吧，她口里说着什么，心里便也是这样想的。 苏云卿也没要诸葛亮说什么，而是自己说道：“事实上我关注你很久了，这一点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诸葛亮点头，他还是没说话，他摸不准苏云卿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但苏云卿却真的就是随便聊聊：“你和孙权两人算是从小一起玩的朋友，如今他随着兄长一起为我做事，可我却没见过你，子瑜那里也没有什么消息，我原本觉得你是不愿意来的，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 诸葛亮刚要解释什么，苏云卿就冲着他摆了摆手：“不用说什么套话，我知道你不愿意来，因为你心中有疑虑，原本我也并不打算逼迫你，毕竟想要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我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若是愿意为我所用自然就来了，若是不愿意，我强求你来又有什么用呢？” 事实上诸葛亮的状态苏云卿完全想不通，不管是作为好友的孙权还是作为兄长的诸葛瑾似乎都不能成为他拒绝苏云卿的理由，甚至这些人恰恰都是他选择苏云卿的最好理由，再加上诸葛亮从小也算是在并州长大的，就连教育这种事都是郑玄做的，而郑玄确实算得上是苏云卿的人，这么看起来的话，诸葛亮长大后进入苏云卿的并州集团似乎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可偏偏就不是这样的。 不要提历史，苏云卿觉得她不能以历史来看人啊，历史上的诸葛亮的成长环境和现在完全不同，如果真按照历史去思考自己手下的那群人的话，苏云卿觉得她第一个就该弄死孙权了。 苏云卿的历史再怎么不好，孙权是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 可那又怎样呢？ 苏云卿知道孙权和历史上的那个不一样，至少目前孙权的目标是与孙策并肩作战，能够继承父兄的事业，哦，最好能做出自己的一番大事，闯出名声来就最好了。 既然如此，苏云卿自然不觉得诸葛亮这里会有什么问题，可偏偏诸葛亮这里就出问题了。 “所以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愿意来呢？康成公提起你的时候赞不绝口，称你是他教出的最好的弟子之一，可你却宁愿年纪轻轻就跑出去隐居也不愿意出仕，当然，现在你来了，所以我便冒昧的问一句，你能否告诉我原因呢？” 苏云卿看着诸葛亮：“不用对我说什么借口，更不要说什么套话骗我，你只需要选择是告诉我，还是拒绝我就可以了，若是你不愿意说，那么我也不会强求。” 万一人家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强迫别人说也太过分了。 虽然诸葛亮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对于苏云卿的话，诸葛亮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他决定赌一把，于是他反而对苏云卿问道：“您觉得，我若出仕，那么我是您的臣子还是天子的臣子呢？” 诸葛亮的这个问题太过犀利也太过大胆，甚至他说的十分露骨直接，可这就是他最想弄明白的问题。 诸葛亮决定出仕的原因不是他想要为苏云卿做事，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哪个年轻人没有建功立业的心呢？可诸葛亮不知道如果他要建功立业，那么这个功这份业都是建给谁的，他为此困扰了很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情不去做就永远不知道会怎么样，他想要做出这个选择，那也得有的选才行，若不出仕他便连选择的基本条件都不具备，所以诸葛亮来了，但不代表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或者说，当他真正踏入局中的时候却觉得一切更加难以分辨了。 而听到这个问题，苏云卿也就明白了诸葛亮想要问什么。 他想知道苏云卿到底是周公还是王莽。 可问出这个问题同样也暴露了诸葛亮本人心中的茫然，他并非坚定的忠于汉室，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让他感觉到好像汉室并非那么神圣，可从幼年起就被父亲教育的忠君思想似乎又与这一点有冲突。 诸葛亮不知道该怎么选。 苏云卿想了想并没有回答诸葛亮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这种事情又怎么能问我呢？这只看你是想要什么了，你是所求的到底是这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还是只为了宝座上的那个皇帝呢？” “你会茫然，你会无法选择，只是因为你不清楚自己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而已。” “这种事本就没什么是非对错，你觉得孙权做的是错的吗？你觉得子瑜做的是错的吗？” 诸葛亮摇头：“……怎么可能是错的。” “所以这本就没什么是非对错，你只管去选择好了，选了哪个都不算错，你只是去寻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至于说到底选哪个，那恐怕就是诸葛亮自己的事情了。 但现在嘛…… “无论如何，你既然选择了让子瑜带你过来，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其实你更偏向于我？不过这不重要，无论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我都很高兴你能来这里。” 诸葛亮看着苏云卿，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太狡猾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不去想任何乱七八糟的问题，只管安心为她做事就好了，因为这本就没有错啊。 看吧，明明没有说任何强迫他的话，就如同苏云卿自己一开始说的那样，她不过是和诸葛亮把问题摆出来然后随便聊聊而已，苏云卿不否认天子，她说任何一个选择都没有错，她甚至告诉诸葛亮你选什么都可以，只要那是你真心所求的。 可偏偏就是这种看起来再中肯不过的话，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干脆就选择苏云卿的冲动。 苏云卿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唯一特别的是，说这些话的人是她苏云卿而已。 诸葛亮必须要承认，苏云卿能够走到今天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她伸出手的时候，大概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她。 她不需要任何漂亮话，也不需要任何金钱权力作为诱惑，只需要她是她就够了。 诸葛亮告辞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什么承诺，也没有明确的选择，苏云卿也没有催促他，但诸葛亮自己清楚，即使他现在依旧摇摆不定，但他心中的天平终将倾向于苏云卿。 这样的结果不需要任何人说，他自己便已经预见到了。 ……所以说，在诸葛亮看来，从某种程度而言，苏云卿这种人还真是可怕。 苏云卿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她确实只是随便聊了几句而已，从个人角度而言，如果诸葛亮不愿意，她从未想过用什么强迫的手段。 因为她是希望对诸葛亮托付大事的，这样的人理应得到应有的尊重。 结果苏云卿这里刚解决了诸葛亮的事情，另一边就接到报告，蔡琰出事了。 苏云卿吓了一跳，蔡琰就在她隔壁做事啊 不过也幸好蔡琰是和苏云卿一起，她感到不适的时候很快就能有大夫过来。 是的，苏云卿这里是养着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的:3ゝ∠ 主要是为了防止各种突发状况，没想到这次居然给蔡琰用上了。 然而苏云卿刚想去看望蔡琰，那边蔡琰就自己过来了，蔡琰就说了一个消息。 蔡琰说她怀孕啦 苏云卿：“……” 简直一个大写的懵逼 可愣了半天，苏云卿总算还是反应过来了，不过她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懂，最后还是请人去丁原府上找严氏来。 蔡琰怀孕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严氏接到消息的时候自然也是高兴的，随即她也明白了苏云卿找她的原因，苏云卿啥都不懂。 是的，虽然有个吕布那么大的儿砸，但是从之前吕布成婚的时候苏云卿那全程茫然的状态就知道其实她真的啥都不懂，现在蔡琰怀孕了，若说让苏云卿照顾那严氏还真不放心。 当然，严氏不好说苏云卿什么，虽然苏云卿作为母亲来说确实不称职，但不可否认，苏云卿也不是一个适合做这种事情的女人。 反正严氏觉得自己是没法想象苏云卿像寻常女人那样管理后宅，忙着家务琐事，然后对着男人一脸顺从温柔的……真要发生这种事那还不得吓哭整个大汉 因此虽然心中确实觉得苏云卿这做的不太合格，但苏云卿至少知道来找她这个懂的人照顾，严氏觉得苏云卿还是很负责任的。 苏云卿自己也挺内疚的，她拉着蔡琰的手也不好意思：“昭姬，这些事情我确实不懂，嫁到夫家来却遇上我这样的母亲，也是委屈你了。” 蔡琰啥都得指望自己啊，苏云卿觉得从这一点来说，确实是她的失职。 叮，系统商城新上架《孕产期知识大全》，包括了所有需要注意和了解的知识，只需要10月石即可兑换，现在购买还赠送尿不湿十片装一盒，是否购买？ 苏云卿：“……” 系统你到底是什么画风╯‵□′╯︵┻━┻ 然而不管怎么说，书还是要看的，苏云卿抽着嘴角买了一本，不过看书什么的也得以后，现在的话，苏云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蔡琰放假，同时邀请严氏来她这里住。 严氏倒是不拒绝的，或者说，就算苏云卿不提，她自己也要提出来让她搬过来照顾蔡琰。 至少苏云卿是个不懂的，蔡琰以前也没有相关的经验，真放任这两人折腾严氏还不得担心死。 再说了，吕布也算是丁原的弟子，徒弟也相当于半个儿子呢，丁原自己没儿子，如今真要说还不就指望蔡琰肚子里这个孩子让他抱孙子了？ 安顿好怀孕的蔡琰之后，苏云卿想了想又让人给吕布传信。 结果没几天，苏云卿就看见了风尘仆仆一路疾驰赶回来的吕布。 据说吕布当时带着军队都已经走到冀州了，结果苏云卿的消息一过来，吕布很干脆的把啥事都交给张辽，自己直接打马往回赶。 当然，因为不能指望这年代的道路条件能有多好，吕布回来的时候那一身尘土，完全可以说是灰头土脸的形象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吕布看起来特别兴奋：“娘亲，你说昭姬怀孕了，是不是真的？” 吕布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满眼期待的看着苏云卿，简直就像是在等骨头的大狗狗。 苏云卿点头：“确实是，我已经请了严……哎，你去哪里？” 完全不给苏云卿把话讲完的机会，吕布听了半截直接就往蔡琰那里跑，可跑到门口他却又站着不动了，里面的严氏看着他刚要问话，吕布一转身又跑了。 “昭姬我身上太脏等我洗个澡回来见你” 蔡琰：“……” 其实也没等多久，吕布太兴奋，干什么都快，洗了澡换了衣服也没用多久，他就跑来蔡琰面前了。 可站到蔡琰面前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简直像是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甚至就算站着他都觉得自己站的不好，说话就更不会说了，只知道盯着蔡琰看，一会儿看人一会儿看肚子，手却紧张的一时松一时紧的。 蔡琰看着他那样子当即就笑了：“你啊，不是说带兵出征了吗？这时候跑回来，军队怎么办？” 蔡琰的话总算让吕布找回了话题：“这没事，还有文远和高顺在呢，我我就想看看你，不看看你我总觉得不踏实，我都不知道这是一切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大夫说已经有几个月了。” 经过几天的时间蔡琰面对这件事情已经冷静了不少，可吕布不是啊。 他站在蔡琰三步开外听到这话更加无措了：“这么说我要做父亲了，昭姬，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我很高兴，特别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不，不行，我憋不住了” 蔡琰刚想问吕布憋不住什么了，就看见吕布转身就往外跑：“我我太高兴了昭姬我先出去跑几圈冷静一下啊” 蔡琰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3ゝ∠ 等吕布跑的满头大汗的回来了，蔡琰书都看完一卷了。 见吕布回来，蔡琰便让他先坐下，可吕布却把位置拉开好远，见蔡琰看他，他还紧张：“我……昭姬，我是个武将，战场杀敌还好，可你那么脆弱，孩子也那么脆弱，我怕我这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到你怎么办？” 在吕布看来，此时的蔡琰简直脆弱的不行，肚子里的孩子就更脆弱啦，他自己是什么人？常人拿起来都费劲的方天画戟他是能单手舞起来的，这哪能随便碰蔡琰啊，万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怎么办？ 想到这里，吕布更加小心了：“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你，看到你我心里就踏实了。” 吕布这紧张的样子叫蔡琰直好笑：“你啊，我哪有那么脆弱的，平日里你不也没伤到过我？” 吕布对蔡琰那真是对女神，他知道自己是个武将，因此在面对蔡琰的时候，不仅动作要放轻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要轻不少，哪像对着张辽那些人的时候一巴掌就能糊下去。 平日里吕布对蔡琰就很小心，如今蔡琰怀孕他就更小心啦，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危险源，怎么看都容易伤到人。 吕布一直以来都是战场上浪的，要让他杀人那是拿手，可要他照顾人他就没辙了。 再加上他本就力气大，如今对着蔡琰自然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蔡琰无奈的笑了笑：“行了，靠我近一点，我虽说怀孕可又不是不能碰了，这是你的孩子，你就不愿意离他近一点吗？” 这话对吕布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想想慢慢挪到蔡琰的身边，然后伸手轻轻的覆上了蔡琰的肚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多神奇啊，现在这里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却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了。 当然，自古以来说到孩子的问题就避不开男孩女孩这个话题，而提起这个嘛，吕布特别的理所当然。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啊” 吕布眨眨眼：“如果是男孩，我就能教他武艺，让他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个女孩……嗯，像娘亲也好，像你也好，我都高兴，其实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子呢。” 女孩多好啊 不管是像蔡琰还是像苏云卿，那都比臭小子好多了吧？ 对于吕布的话，蔡琰也无奈，在这年代盼着生女孩的，吕布即便不能说是头一个但也算是少有了。 只是…… “昭姬，我很高兴，很高兴能遇到你，很高兴你能嫁给我。” 如果说他这一生最为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能够遇到蔡琰，蔡琰也愿意嫁给他，这真的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蔡琰却摇摇头：“若说幸运，最幸运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蔡琰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她嫁过人，又死了丈夫，夫家还容不下她，就算她还能再改嫁他人，但恐怕以这样的条件也是难遇良人的。 可吕布没有因此对她有任何瞧不起，甚至于一直有点自卑觉得自己不够好的那个人是吕布，吕布总觉得她有千好万好，可实际上能够这样看待她的吕布才是最好的人啊。 更何况，当她嫁给吕布之后，虽说苏云卿这个母亲看起来似乎不太靠谱，但却也不因她曾经嫁过人而对她有什么偏见，同样对她很好。 蔡琰觉得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不就是这个吗？ 可不管怎么说，第二天吕布还是要离开，即便张辽能带兵且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可这一路的主帅是吕布，他就那么跑了已经不太合适了，再拖延好久不回去那就更不行了。 蔡琰倒是很理解吕布，她并不会闹脾气说要吕布陪在她的身边。 吕布那样的人啊，天生就该是属于战场的。 即便那个地方充满危险，即便她会担心，可蔡琰还是选择了理解吕布。 她其实很清楚，对于吕布这样的人来说，马革裹尸反倒是个好结局，若真的老死病死恐怕就算是吕布心中也会不甘的吧。 而且，她总是相信吕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归来的。 他会立功，他会获胜，然后平安的回到她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