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二章 闭上眼
咚咚跳动的心脏,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捏住,骤停下来。 卢悦仰面看着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巨变,一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五息!五息! 明明两张破规符加一起,还有五息时间的,明明…… 这一刻,她多想时间能够回流一丁点,只要给她回去那么几息,她愿意拿出所有一切,所有的功德,所有的身家,甚至所有的寿元…… 她要和飞渊一起! 他们约好了,一起的。 可是老天,从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她怎么祈求,墨色都没有回流一点,纯净的天空一尘不染! 呵呵! 好一个一尘不染…… 卢悦嘴角微翘,脸上带了种莫名的讽刺! 那就这样吧! 抽身……退步…… 天道爱怎么变,就怎么变好了。 她不知道应该恨谁,只知道不想自己再是那个被丢下的人……,黑暗的世界里,有飞渊有长寿,他们走得应该还不远,可以追上。 一起! 一起…… “悦儿,悦儿,你给我醒醒,醒醒……听见没有?醒醒……醒醒……” 干魔从谷正蕃的记忆里,只看到活蹦乱跳,以气死他为乐的女儿,也亲身见识到活力四****力无限,任何时候,都不曾认输的她。 可是现在…… 她眼中的一切光彩,全都敛去,里面只剩无尽的悲寂痛恨,和……和对生命的放手! 这怎么行? 忙到此时,好不容易救下她,怎么能让她一声爹都不喊,就这么死了呢? 她要是死了,谷正蕃…… 来了,又来了! 刚想到谷正蕃,干魔的心脏处,马上就又传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这份痛里,因为感觉到女儿对这个人世的无声问候,而带了无数后悔,无数痛惜…… “你给我起来,起来,你爹谷正蕃没死,丁岐山没死,你就要先死吗?” 干魔没想到,他强压了谷正蕃那么久,结果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翻盘了,此时的嘴巴,身心好像再不受他控制,他只能看到,他的手不停地拍打女儿的脸,想把她叫醒回来,“快点起来,起来起来,听见没有,你爹要笑死你了,丁岐山要笑死你了。” 喊出这话时,谷正蕃悲痛不已,做为亲爹,他居然和丁岐山一样,是这个魔星女儿最无法忍的存在。 他再顾不得暴露自己没死的消息,只希望能用自己,再刺激到她,让她回过神来,不要再沉浸在自我放逐的世界! 那就……笑死吧! 渣爹和丁岐山,如何能跟飞渊长寿比? 卢悦闭上了眼睛,耳旁的声音,似近实远,好像听到,又好像全没听到,她只想静静地去找人,静静地跟飞渊和长寿一起,手挽手,一起去喝那碗孟婆汤。 …… 抱福宗,画扇和玄霜对着明明灭灭的三盏魂灯,心力憔悴! “快快快!木府异相消失了。” 冲进来的长白几个,带起一股风,三盏魂灯好像在风的吹动下,真的稳住了,画扇和玄霜还没高兴起来,就见属于卢悦的那一盏,在风中摇摆间,一下子熄了下去。 这? 所有人都呆住了。 画扇和玄霜的反应尤其的快,本命真元不顾一切地往那盏灭了的灯冲去,只希望能用这里的一丝魂力,触动她整个神魂,把她拉回来。 很快,反应过来的长白四人,也一齐出了手。 “谷令则,救卢悦!救她!” 画扇哪里肯死心。 三盏魂火应该是一样的,可是现在卢悦的一下子灭了,显然是她做了什么。 那个留下木府天道线索的人说,他是被其他人联手甩出,才逃得一条命,那…… 三个孩子,她哪一个都不想丢了,以前不能丢,现在她也不要丢! meimei明明灭灭的魂影,一下子彻底消失,谷令则原本是呆立在当场的,可是画扇带着灵力的声音,硬生生地把她又叫醒了过来。 她如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魂灯,魂灯…… 人之三魂为天魂、地魂和命魂。她们是双生之体,哪怕卢悦的天魂和地魂都灭了,她也可以用命魂帮着她再续…… 一定能再续! 冲进房间的谷令则狠狠一点眉心,一团带着她模糊样子的命魂之灯,燃到卢悦的魂灯上,带动那里还剩的一点点火星…… 木府中,最后一根颤颤的银针,在额上汗水,糊住眼睛前,被安巧儿干净利落地插进卢悦的心脏处。 “……你……你行不行啊?” 干魔声音着颤,他不敢大声,生怕空气中的一点点波动,触到那三根要命的针。 “……行了!” 透过银针,安巧儿感应到卢悦的心跳,在停了一刻多钟后,又有了波动,当场忍不住腿软,坐倒在地上。 安家的救命三如针,她用过不活多少次,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压得她不自信,压得她喘不过气。 干魔抖着手,去摸女儿的脉膊,半晌之后,他也感应到,刚刚停下的跳动,现在若隐若现间,又能摸到了。 真好! 真好呀! 干魔非常没出息地红了眼圈,“都有谁没出来呀?” 到底是谁,把他女儿弄成这个样子的? 谁没出来? 安巧儿和伊泽等人,面面相觑间,又一齐转过头,看向雪地里,那大片大片的红。 有个名字呼之欲出,有无数曾经熟悉的面容,也在脑间快闪,可是突兀地,它们就那么消失了,无论他们怎么找,也……也找不到了。 这…… 反应快的安巧儿面色已经白了。 他们这是在哪里呢? 好像……好像是卢悦追丁岐山和魔灵幻儿,冲进了木府,然后她和伊泽不放心,带着一堆物资进来,再然后…… 安巧儿使劲揉额,他们好像遇到了一件还是两件,非常恐怖的事,然后…… 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 之前她和伊泽相互抱着从…… 她又不记得了。 安巧儿瞪着蓝天,都差不多要鼓出眼珠子。 “别看!” 干魔迅打了她一下。 他的女儿在出事之前,也是瞪着天,然后慢慢没了声息的,“这里不对劲,我们要马上离开。你们快点把那里收拾一下,马上走。” 马上走,马上走…… 所有人在回想的时候,都觉不对。 大家着急忙慌地收拾同伴的尸身,看到脸的同伴,他们前一息好像还记得名字,可是后一息…… 忘了,忘了呀! 他们从高空中落下,除了近处,****魔挡了一下的人,其他人的身体,其实都有不同程度地损伤,可是此时,谁也顾不身上的痛,身体好些的就地伐木,制作地上那个,看样子好像散了架子的雪撬。 “……师兄,那……那只灵驼的头……” 所有同伴的尸都在半个时辰内收拾好了,只有那颗灵驼的头,金旺财不知道怎么办。 伊泽被小狗师弟拉着,看向长寿落在雪地里的头,心中异常的难过。 短短时间,他的脑子好像就被什么东西洗过一般,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可是这个好像还带着笑意的灵驼,他却觉得,它是他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他不知道它从什么地方来,不知道它一个小小的勉强算是灵兽的小家伙,怎么会出现在木府里,更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不管你是谁,总之……谢谢你!” 伊泽伸手,把长寿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盖上,一件披风包裹住它,正要收进纳物佩里时,被人从背后大力推开。 踉踉跄跄甩开所有人,跑过来的卢悦,慢慢蹲下去,掀开披风后,神情怔怔地盯着它,被切得整整齐齐的脖颈。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拼命地按向还有一丝丝血线冒出来的地方,悲痛得无以复加。 她不记得它的名字了,可是只一眼,就是知道,它是她的伙伴,是她的朋友,她的宝贝! 是她的…… “卢悦!”安巧儿后悔死了,早知道,就应该在伊泽他们把现场打理好,才收下三如针的,“你身体不好,才……,真的不能再伤……” “滚!谁要你救的?” 卢悦搂着长寿的脑袋,犹如因兽,“我要你救了吗?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要我死?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安巧儿,我恨你!恨你……!” 安巧儿哑然! 她亲手把她救回来,当然知道,她是心痛太过。 她忘了之前的所有,卢悦能好转,只怕也是因为忘了之前的大半。 可是,记忆的余波还在,天生的亲近还在。 她好像也记起来了,卢悦一直有一个灵兽袋,这只……这只好像灵驼的小东西…… 安巧儿忍不住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这种小小的,都不能算是灵兽的灵驼,怎么是卢悦的灵兽。 好像……可能……她的灵兽,是个非常厉害的才对。 安巧儿越用脑子越是混乱! “啵!” 虽然脑子乱,可是聪敏的她,知道此处绝不是善地,一针扎下的时候,汹涌泪流的卢悦应声而倒。 “阿金,扛着你师姐,我们马上走。” 金旺财忙过去,要把满手血污的卢悦和长寿分开。 “我来!” 干魔一把拉开他,披风重新裹好长寿,抱起卢悦大步走向才整出来的雪撬,“老夫也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这一路,就由你们带着我走吧!” 啊? 安巧儿和伊泽对望一眼,确定在之前,好像是这人救了他们一下下。 而且卢悦的不对,也是他现,并且及时救治,若不然…… “晚辈安巧儿,敢问前辈……认识卢悦?” “老子是她爹!” 啊? 所有人一齐瞪来。 虽然他们失了这里的某些记忆,却明明白白地知道,卢悦的爹谷正蕃,就是她最大的仇人,而且那家伙早在几十年前,就在她的结丹天劫下,魂飞魄散了。 “你们什么眼神?” 干魔瞄瞄大家,心情异常不爽,“老子是她的义父,义父难道不是爹吗?” 义父? 伊泽忍不住打量他。 老头的头黑白相杂,面容清矍,很有些高古的样子。 他的眼睛虽然看别人的时候,显得异常凌厉冷漠,可是对着师妹,却好像只剩下疼惜…… 师妹在外面,又拜了一个师父,难保再认一个义父。 “在下伊泽,添为卢悦的师兄,敢问前辈尊称?” 干魔心里一咯噔,他不能跟他们说,他叫空牙吧? 可是此时,他的面容是空牙的,身体是空牙的。 天地门画扇等人,全者认识他的,这些小辈…… 应该不认识! 想定主意之后,干魔轻咳一声,“老夫空谷客,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在这里,我只认我女儿一人,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当他不存在? 所有听到的人,都默默无语。 安巧儿虽然心中有太多疑问,奈何她现在脑子非常乱,相要尽快梳理,坐到雪撬时,就进入想心事的状态。 生与死到底什么样子,大家虽然不太知道,甚至对自己曾经的经历,也全都忘却,可心中的那份恐惧,却做不得假,所以再赶路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如前般分了两队。 干魔终于能休息了。 他帮卢悦掖掖被子,带好雪帽后,把最近的空间,让给安巧儿,自己转到后面躺下去。 这两天两夜的赶,可把他累死了。 好在,谷正蕃抱到卢悦,心绪已经完全安了下去,再没出来捣乱。 “喂!小丫头,你叫安巧儿是吧,记住喽,卢悦要是醒来,还如前一般不肯接受现实,你就再拿出刚刚的狠劲来,把她弄晕了。” 安巧儿:“……” 干魔听下面的人窃窃私语说什么忘了的事,怀疑他们遇到仇家,打架的时候,触到这里缺损的天道,“她身体不好,休息个两天,回复得好些了,才有力气去想之前的事。” 之前的什么事,干魔其实情愿卢悦忘了。 若不然,凭她今天的表现,他还真有些怕。 所有人都好像被鬼赶一般,以最快的度离开出事地,他们把那里的一切丢开十里范围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就好像真的放松了,轮班拉撬的人,睡一觉后,基本连一点点的模糊,都忘得一干二净。 所有人的记忆里,只知道他们曾遭遇大难,曾被人一路追杀,逃无可逃下,还被人截住,然后一场莫名其妙的昏迷,再醒来后,仇人死绝了,同伴也陨了大半,甚至好些人的尸,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