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零章 劫中劫
如上次一般,感受到meimei金水木灵气的出现,谷令则才正式冲击元婴。 滚滚而下的雷劫,看着恐怖,可已经跟天河瀑雷打过一次交道的她,倒是毫不慌乱。毕竟九道雷劫,真正厉害的只在后三波上,前三波,若是动用宗门的防护阵法,那她也不用说以后了。 她得进阶,必须变强! 这种想法,在脑子深处回响不绝,谷令则咬牙,干脆冲出法阵,以自身灵力,亲密接触瀑雷。 五十年时间,不仅是压在卢悦头顶的大山,同样也是压在她心上的大山。 唯一可惜的是,哪怕进阶了,她也还只是小小的元婴修士,没办法,真真正正地帮到meimei。 谷令则抬头,看着天上飞流而下的瀑布雷劫,瞳仁深处,反印着这好像燃不尽的雷劫电火…… “这……怎么回事?” 连劈的剑光,生生地把瀑雷截成了几断。 一直护关的花散鼓眼,不明白徒弟干嘛这样做,此时按理来说,应该节省灵力,只以尖头的灵力护罩,对抗瀑雷才是。 可是一道又一道剑光,全往天上去,生生的在瀑雷之中,给她自己打出了一片空间。 这…… 他们认识的谷令则,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这种与雷劫相抗之事,按理来说,应该是逍遥卢悦做得才对。 怎么…… 西泽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郑重起来。 第四波雷劫再次滚下,谷令则仰望被劫云挡住,看不见的虚空,微叹口气,终于收了剑,老老实实撑起一个尖头护罩,以应付如泰山压顶般倾下的瀑雷…… 一波又一波的劫雷,看到没再出幺蛾子的徒弟,花散真人悄悄抹了把汗。 别人不知道徒弟的性子,一手把她养大的她却是知道的。 她的徒弟,性子清冷,这世上,能让她放在心里的人和事太少。可是……如果有,她也一样能表现出,与卢悦一般强烈的感情来。 这个……非常不好! 她对徒弟抱有极大期望,万般害怕,她要因为那个早被魔门盯上的人,搭上她自己。 可是说也说了,管也管了,徒弟还在筑基的时候,就因为卢悦,对她这个当师父的阳奉阴违,现在进阶元婴,她更说不了她了。 花散在心里,深叹一口气! 劫云终于慢慢退去,巨大的灵气漩涡开始成型,可是在阵法之中的谷令则,望着外面,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曾经在某一时刻,她也有过冲击元婴的经历,只是那时的灵气漩涡没这么大,也没这么精纯…… 谷令则微微摇头,怀疑是心魔劫提前出动的预兆。 元婴的心魔劫,典籍记载各有不同,除了修士正常担心的事外,有时天马行空,会硬生生的虚幻出一种心魔,更甚者,还会招出魔门的域外天魔。 现在自己只关心灵气漩涡,那心魔劫,应该没走偏,会朝着她一直担心的事来。 谷令则一边放开身体,鲸吞灵力,一边细想,她都担心些什么事。 这世上,除了爹娘,只有卢悦了。 娘是凡人,死得早,她生平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就是她和卢悦姐妹俩,只要她们好好的,她就可以含笑九泉。所以,娘……那里应该没事! 爹…… 既然入了魔,那就再不是她爹。 谷令则很快甩开谷正蕃,把最后一个人提上来。 只能是卢悦…… 她答应娘,要一辈子照顾meimei。可事实上,无论她多为她提着心,却从来没照顾到,反而得她照顾良多。 这次的心魔劫,大概是meimei陨落之类的吧? 谷令则的眉头不自觉地拢在一起。 哪怕是假的,她也不想看见怎么办? 可是心魔劫,就是心魔劫,好像从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谷令则微叹口气,把神识放进丹田处,那里已经有个与她面貌一般的小小元婴。 压了两年,meimei这次应该能进阶到结丹中期,只要她进阶了,那反馈回来的灵气量,应该还能助她稳固元婴。 她刚这样想,就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元婴怎么好像比刚刚小了好多? 谷令则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刚刚才检查过元婴的,不可能…… 咦……!不对,还有心魔劫! 是了,除了父母meimei,这世上,她最看重的还有她自己。 好吧,就让她看看,争对自己的心魔劫到底是什么? 谷令则隐含期待,典籍记载,某些机缘很深的人,能在心魔中悟道! 她不求那么好运,只求…… 知已才能知彼,但很多时候,她能看得清别人,却无法完全看清自己…… 石室中,默坐的谷令则刚准备观察自己时,却又发现了不对。 阴阴惨惨的黑白世界里,面对那无数木呆呆的魂体,她的心突然间好生悲痛! 她好像要找什么人? 那么拼命地修炼,在没到一百八十岁就进阶元婴,就是为了早一天,能把她找着。 可是她要找什么人呢? 还有一丝清明的谷令则,觉得在黑白世界里的自己,像自己却又不是自己,有些东西,她连接不上……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更或者……她的这次心魔劫,是最倒霉的劫中劫。 谷令则更为谨慎起来,宗门的玉简里,记录有劫中劫。 这就好像梦中梦一般,做恶梦的人庆幸醒来时,发现正被人追杀,他如梦中一般逃亡,可是事实上,他还是在做梦! 这种劫中劫,据说不下于域外天魔劫。 谷令则拼命保有那份清明,看着自己在黑白世界晃一圈后,迅速退出。 “……卢悦,对不起!你再等一等,等我元婴中期了,我就可以勾通我们彼此的神魂,到时我一定可以把你从丁岐山手里救出来。” 回答她的是身边某个魂体,被阴火烧灼时,那要气化的样子。 石室中,谷令则整个身体都抖了抖。 丁岐山? 怎么是丁岐山呀? 还有,这个地方,那次与卢悦见面的时候,她……好像……见到过…… “……不要怪我,现在……真的不行!” 谷令则看到含着泪的自己,头也不回地割断这个所谓的心魔幻境,从石室中走出去时,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 这真是……好可怕的心魔劫啊! 还要不要继续? 她的脚有些软,鉴于meimei某些不可解的行为,她曾做过很多大胆猜测,可没想到,那些猜测,这次居然会成心魔,还成了劫中劫。 她不敢跟出去了…… 一旦出去,在劫中劫里,会陷得更深,万一爬不出来怎么办? 谷令则吁出一口浊气,关于meimei的某些猜测,当年就能把她吓死,现在演变这样,能恐怖的让她活不下去吧? 她站在石室门前,听着外面同门的恭贺声,听自己与他们的寒暄声,生生压下再去一探究竟的渴望,猛然敲头,让自己再不要陷在心魔的劫中劫里。 到底心魔只是心魔,永远不可能是事实! …… 时间一息息过去,灵墟宗一众等着恭贺的人,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心魔劫时,虽然历劫的人,感觉可能过了一生,可事实上,只在百息内。 现在时间都过了多久? 怎么里面的人还未出来呢? 是出事了吗? 谷天乐站在人群里,非常不解,那样一个冷情的人,怎么会过不了心魔劫。 周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他终于受不了,上前一步,“师尊,我能朝七姑姑叩关吗?” 哪怕谷令则一点也不喜欢他,在灵墟宗内,她也是他的靠山。还有刚刚有点稳下来的谷家,在他还没长大之前,也不能没她在后面撑着。 池溧阳看向花散。 花散白着脸,在闭上眼睛前,朝谷天乐微点了下头。 少年昂首进入被天河瀑雷击得不成样子的中心区域。 “七姑姑!出来吧,八姑姑卢悦等着你出关呢。” 外面的声音,让本来就怀疑现在到底是不是心魔劫的谷令则,更不敢出去了。 谷家早就没人能喊她七姑姑,她的那些兄弟姐妹,除了卢悦,全都…… 谷令则叹口气,这劫中劫到底要闹哪样啊? 说真吧,真的让她后背冒汗。说假吧,却又假得让人一目了然。 卢悦是绝不会让谷家人喊她姑姑的。 “姑姑……” 谷天乐正要再喊的时候,被师祖西泽一把抓了回来。 “冰灵力又活跃了,应该是卢悦进阶结丹中期,反馈回来的。”西泽原本黯然的神色,再次飞扬,“令则大概是想一鼓作气稳固元婴。” 石室中的谷令则,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掌门师伯的声音,对索绕在周身的灵气,也奇怪起来。 她与卢悦是双生之体,她能助meimei,meimei当然也能助她。 前面的心魔劫里,自己进阶时身边没meimei的灵气,所以自己能百分百肯定,那是心魔劫。 现在又来这样的灵气,而且都不要她主动引导,就如那次在桃花坞般,meimei进阶,自己也跟着自然而然进一步…… 这……好像是真的呀! 谷令则苦笑,原来她除了爹娘,除了meimei,除了自己后,早死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隐藏在心底深处,变成了劫吗? 或许……是的。 当初没管爹,最主要是对他在洒水国的所作所为,如卢悦般,心生痛恨恐惧! 也许……过了此劫,她应该回洒水国一趟,好生祭拜一番…… 身上的灵气还在助行,虽然怀疑这里是心魔劫,谷令则微微沉吟后,还是不想放弃体验稳固元婴的机会! …… 一连两天,等在这里的同门已经陆续离去,只余谷天乐与花散陪在这里。 相比于那个一回灵界,就帮他请人解玄阳绝脉的八姑姑,他算是对这位七姑姑的冷情,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明明知道,所有人都关心她进阶元婴的事,却还能在进阶之后,一个面都不露,接着闭关,无视宗门,无视师长……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在修炼上有什么不解的,可以到百花殿问我。”时隔两天,花散终于重拾了心境,可以聊两句了。 “多谢师叔祖关心,师尊解说任何事,都非常有耐心,小子但有不解的,师祖和师尊,全都帮在前面了。” 谷天乐对这位一直隐在谷家背后,逼爷爷出面朝八姑姑算计不绝的人,心里没一点好感。 一样米养百样人,连自家爹这个真正伤了八姑姑的人,她都能不计前嫌地相助一二,那在用天劫对付成了魔物的爷爷时,她心里只怕也不是安乐的…… 修炼上,他有师尊有师祖,还有好些同峰的师伯师叔,师兄师姐,至于要她卖现成人情吗? 花散看了少年一眼,秒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你恨我?” “弟子不敢!” “呵呵!不敢?这个意思能解释的,可就多了。”花散笑笑,“谷家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若把所有一切怪到我头上……,呵呵,我会非常高兴的。” 谷天乐鼓眼。 “我高兴,魔星卢悦看人的眼睛真不行。” 花散笑得很开心,“当然,我也会提醒我徒弟,不要与你们走近了。” 在看人上,花散一直觉得自己的徒弟,更胜卢悦一筹。 最起码,谷令则的清冷,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他们是修仙者,归根结底,求的是长生,不是轰轰烈烈。 “我记得师叔祖曾对七姑姑说过,不要与八姑姑走近了。”谷天乐到底年轻气盛,刺了她一句。 “那又如何?”花散反问,“你能跟卢悦比吗?” 谷天乐滞了滞。 “谷家人大都有劣根性,喜欢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花散望向徒弟闭关的方向,“卢悦与谷令则在某些方面,继承的应该是她们娘的品质。所以,你在怪我之前,先想想谷家当初对卢悦,就真没一点企图吗?” 谷天乐垂下眼。 若是没企图,一线天外,谷氏又怎么会把人往死里逼? “不要以为,你得了卢悦的青眼,就一定能令则这里吃得开。也不要以为,解了玄阳绝脉,你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花散冷哼,“谷家真正的危机,来自于你的好八姑姑。” 谷天乐瞪眼。 “瞪我?呵呵,别说你不知道,魔门那边不会放过卢悦。也别说,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谷家失踪的那些人,至少有三十二个真的被魔门那边抓去,实验了争对卢悦的溯血之法。” 谷天乐:“……” 他无言以对。 “谷氏想要安稳,现在你们只能指望我徒弟。”花散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若是她也被魔星卢悦牵连上,你知道对谷氏,意味着什么吗?” 谷天乐打了一个抖。 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再天才的元婴修士,在人家化神大能眼中,其实什么都不是。 可是对谷家来说,却是天与地的差别。 “师叔祖到底想跟小子说什么?” 说什么? 花散笑,“你是个聪明孩子,更应当知道,没有灵墟宗为你出钱出物,那些人,哪怕被卢悦请来,也没人能真心助你。” 谷天乐看着她,有些明白了。 “我想说,谷家败在卢悦手上,你长点骨气,不要只因为她伸出的举手之劳,就勾了此前的种种。更不要对我徒弟,老说那些误导人的话。” 花散的语气郑重起来,“失了与谷家早没关系的卢悦,你们可以安稳度日,可若失了我徒弟,哼哼,到时别说师叔祖不给面子,哪怕魔门的人不动手,我也会把谷家连根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