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抢婚

    洛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如果贝拉还爱着他，如果他们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她自己就更没有半点机会。

    一瞬间，洛雅心头乱如麻。

    自己帮他，或许是在破坏萨满的婚礼，或许是在破坏战神谷的大事，自己或许已经走到战神谷叛徒的那条路上，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些，她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一看到他的沉痛，一看到他带着永远的遗憾即将踏向天际，她心中的天平就全都被打破，所有的规则与利益考量全都不存在，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不能让他带着悲哀离开，不能让他从此不再回头。

    无声无息中，叶天出现在洛雅的身边，打断了她全部的狂想。

    “你有什么发现？”洛雅看到了叶天眼睛里的变化，这双她熟悉的眼睛里有一丝神秘，每当这眼睛里露出神秘的感觉，就意味着他有了主意，这个主意一成，他的对手就该倒霉了。面对魔军入侵之时，这双眼睛曾一度是她的信心之源，只要他露出这种眼神，她心头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异常安宁。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

    一看到他的眼神，洛雅的心头突然有了一丝恐惧。

    “这场婚礼很诡异，很多事情你想不通！”叶天道：“也许快有一个答案了。”

    “是什么？”洛雅心头狂跳，难道战神谷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图谋？这理论上不可能。战神谷是什么地方？是天下圣地，哪怕在两年前风头在他的名声下受损，依然是天下圣地。怎么可能有什么图谋？

    但近来很多事情都指向这个方向。

    “我还没有完全证实！”叶天道：“所以这个时候任何推测都是不负责任的，明天……明天我可以告诉你！”

    贝拉改变了方向！

    她没有走向她新房的方向，却踏上了一座山，如流水一般直上山顶。

    “这有点奇怪！”洛雅道：“你这个不该去新房的人去了新房，她这该看新房的人，偏偏半夜三更地上了山顶，都在搞什么名堂？”

    叶天盯着山顶。眼睛里又有了变化。

    这山顶他太熟了，这是他进入天道世界最先接触到的山顶。他从天边而来，一脚踏上这山顶就碰到了贝拉，一条螭蛇恶作剧之下，在山顶之上。他要了她！他们的交集就从这里开始！

    她明天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今天晚上，她却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她与他交集的起点！

    叶天身影一晃，完全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山顶的草丛中，半山坡上，他看得清清楚楚，贝拉坐在那块她曾经流血的石头上。遥望西天。

    草丛轻轻一晃，洛雅再次出现在叶天身边。

    “她在做什么？”洛雅的声音很轻很轻，理论上不应该让任何人听到。但叶天还是轻轻抬手，将所有的音波全部包围。

    “天歌！”贝拉轻轻地呼唤，对着天空轻轻呼唤。

    叶天和洛雅同时呆了。

    这是多么深情的呼唤，这是多么动人心魄的柔情呼唤？

    “天歌！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唤你，明天。我就出嫁了，明天。我的生命中就不再有任何的阳光！”贝拉的泪水悄悄流下，她在深情倾诉：“天歌，你曾告诉我，地绝天荒人心不死，风雨过后会有一个艳阳天，我信了，两年了，我都在相信着，可今天……今天你还能让我的心不死吗？你还能让我见到艳阳天吗？”

    “叶天！”洛雅的泪水也在悄悄地流：“你还要等吗？”

    叶天的泪水不知何时也已悄悄奔流。

    贝拉，贝拉，我差点就错过你了，我看错了你脸上的笑容，我以为你很幸福快乐，如果没有今夜的山顶倾诉，我将带着遗憾从此踏入星空，我们的交集真的将永远结束，感谢上苍让我知道了你的心声！

    “天歌！”贝拉道：“我错了，爱一个人就应该接纳他的全部，我爱上你了，就应该接受你的一切缺点，我本来可以用自己的温情慢慢去改变你的，可我亲手将这条路封闭了，我还记得你在窗外告诉我的话，你说别让我们无法回头……天歌，我们真的已经无法回头了，天歌，天歌……”

    “叶天！”洛雅一声大呼：“你过去！”

    她这一声大叫理论上整个山谷都能听见，但前方十丈外的贝拉偏偏没有听到半点声音，她的声音只在这个小圈子震荡。

    “你不过去，我过去！”洛雅直冲而出。

    哧地一声，一只手压在她的肩头，她立刻原地定住。

    洛雅回头，瞪着叶天的脸：“你忍心看她如此痛苦，我看不下去！你这混账王八蛋，再不放手我将你的臭手砍了！”

    叶天的手一起，洛雅和他同时消失于原地，风声过后，洛雅已在山谷之外！

    “你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洛雅道：“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跟她说？你还有什么理由让她如此痛苦？”

    “只有一个！”叶天道：“她的家族！”

    “她的家族？”洛雅微微一震。

    “是！”叶天道：“如果我带她走，明天萨满迎亲，特纳山谷如何交待？”

    洛雅愣住。

    “承诺婚事，事后悔婚，历来是奇耻大辱，就算萨满一怒斩杀特纳山谷所有人，只怕江湖上也不会有人说他的二话！”叶天道：“以你对他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做得出来？”

    洛雅沉吟良久：“也许你是对的！悔婚不仅仅是萨满的奇耻大辱。更是战神谷的奇耻大辱！就算他做不出来，战神谷也总有人做得出来！”

    战神谷的威名历来是战神谷所有人都异常敏感的，特别是在近些年。正因为叶天的崛起，战神谷的威名更是敏感了许多，别人稍有言语不当，有时候都是一场大祸，何况是如此奇耻大辱？如果不加以惩处，只怕江湖上一些无妄之徒就会说：战神谷现在没落了，连南方一个小小的山谷都敢调戏。这样的说法，战神谷如何受得了？

    洛雅从刚才的冲动与情感波动中慢慢走了出来：“那怎么办？”

    “很难办！”叶天道。

    “难办？你办过多少难办的事啊？千军万马都闯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次小小的考验？”洛雅急了。

    “这事儿本身并不难。难就难在有一句话我一辈子都没有说过，现在需要向一个人说！”

    “向谁说？”洛雅盯着他。

    “你！”叶天也盯着她。

    洛雅心头猛地一跳，一湖春水陡然全乱：“你想说什么话？”

    “对不起！”

    对不起？！

    洛雅心头一震：“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叶天飞身而起：“明天的婚礼你还是不要参加了！”

    无声无息中。他完全不见，洛雅久久地站在当地，胸口急剧起伏。

    “jiejie！”一个女孩从海边跑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啊？”

    洛雅慢慢让自己的脸皮放轻松：“瑶姬，你怎么半夜三更地又跑出来了？”

    “嗯，我……我又没事……他呢？”四处看。

    “估计是准备干什么坏事去了！”洛雅恨恨地说。

    “啊？”瑶姬的脸蛋悄悄红了。

    “哎，我说的坏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脸红什么红？”洛雅一把抓住她：“你家在哪？那就是你家啊？”

    “是的！jiejie……我家很穷的，你去不？”瑶姬小心地问，她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小姐是什么人。是战神谷的人，是全天下圣地的人，是连国王陛下都会拜见的人。要这样的人去她家小屋，是冒失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姐很亲切，今天一番对话都让她特别亲切。

    “去！能喝上鱼汤吗？”洛雅道。

    “嗯，jiejie也爱喝鱼汤啊？”

    “鱼汤我一般不喝的！”洛雅道：“但我实在对你的鱼汤有兴趣了。居然能让他牵挂上几年，今天无论如何要喝一碗！”

    “他又没牵挂……”瑶姬的脸蛋悄悄地红着：“他都忘了……”

    两人肩并肩走向小渔村。洛雅见到了她的父母亲，虽然她并没有表露身份，但身上这份自然的高贵依然换得了两个老人极大的敬重，香甜的鱼汤一喝，两个女子坐在床上，聊着过去的一些事情，洛雅比较关注小村姑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提到跟他在一起的事情，瑶姬好激动，他们一起钓鱼，那天的鱼儿特别听话，他还帮她送饭给她爹爹mama，有一群魔法师劫走了她，但后来她掉进了大海，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他找到了她，又将她送了回来……

    “那个时候，该当是他将克里特三万魔军逐入大海的时候！”洛雅道：“没想到在激烈的战斗之中，他居然还有闲心钓鱼，而且还很象是钓到了一条美人鱼！”

    “不是啊，那是海里的魔鱼，真的不是美人鱼，真的！”

    洛雅怔怔地看着她，这小村姑这么单纯？根本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调笑含义？

    瑶姬眨着大大的眼睛是真不懂。

    跟着瑶姬问到了她，她对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好有兴趣，听着洛雅谈到的一些故事，瑶姬兴奋得脸蛋都红了：“jiejie，你真是好福气，能跟他一起打仗呢，我觉得……你跟他才应该是一对。”

    洛雅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子变得很不自然。

    “jiejie，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见怪啊……”

    洛雅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我怎么会见怪？睡吧，明天咱们参加婚礼去！”

    我的老天，叶天让她别参加婚礼。她倒好，不仅自己参加，居然还将一个跟特纳山谷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小村姑给拉上了。

    两人仰在床上。整整一晚上，洛雅都没有合上过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特纳山谷今天好热闹，整个山谷都被喜气包裹，树上有红彩带，天空有红绸缎，地上有红地毯。一些白鹿从远方驰来，鹿头上居然也有红色的丝带。天空有魔鹰进入，鹰头上居然同样有红丝带……

    “洛城城主孙万全求见！”

    “东渡城主周列前来祝贺！”

    “北都剑派前来祝贺！”

    “赤水宫前来祝贺……”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白鹿与飞鹰，是一个个显赫一时的名字，各地城主云集。甚至远在西北的一些城主也纷纷前来，特纳山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谷已经名扬天下，成为各家大门派、贵族巴结的对象。

    一上午时间，已经聚集了数以百计的城主，几乎涵盖了整个大陆一半的城池，族长一路迎接各路贵宾，腰始终没有直起来过，这些贵宾是赏脸，他夫人昨晚已经是第八遍重申了：你这人性格很马虎。但这件事情你一定不能马虎，这些咱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全都是看在人家战神谷的脸面上才来的，你可别摆出一幅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要谦恭！

    只要谦恭，才有可能让那些人顺眼，才有可能借这件事情让咱们特纳族人真正走入上层。

    是的是的！族长对夫人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做主人的很谦恭，做客人的同样谦恭，他们的谦恭可不是假的，特纳山谷只是一个小山谷。但从此已经不一样了，族长的女儿嫁给了战神谷的人。而且是战神谷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萨满剑圣，这萨满剑圣是什么人？是战神谷中的天才，更是全天下年轻人的偶像，小小年纪已是剑圣，假以时日，必成大剑圣，甚至有机会成为将来的一代战神！

    这样的人天下何人不巴结？

    连带特纳山谷，地位也水涨船高，特别是南方的一些城池，这些城主偶尔纵马游历大海边，对特纳山谷曾颇有不敬，今日的礼物送得分外重，对族长格外的谦恭，人人都邀请族长有机会去他们的城池造访。

    这些是上层的人士，当然还有练剑、练魔法的一些人，这些人平日眼高于顶，如果进入以前的特纳山谷，他们也许杀人放火抢人都干得出来，但今日，他们一个个收敛无比，斯文无比。

    他们的长辈在他们出发前就一再告诫：我知道你们有些本事，平时就嚣张得很，但今天，你是一条龙你盘起来，你是一只虎你缩起来，战神谷几大长老都出动了，要是你不小心破坏了婚礼的气氛，你小子就等着别人收尸吧。

    前所未有的和谐！

    正午时分！

    一只金鹰从远方飞来，金鹰与别的飞鹰完全不同，居然挂着一条金色的丝带，金鹰落地，一名金衣使者从金鹰上下来：“陛下圣恩，特赐金牌一面，萨满接旨！”

    众人大哗，气氛已经白热化，国王陛下居然亲自赐婚，这个脸面可太大了，族长的嘴唇都哆嗦了，特纳的祖先啊，你们看到了吗？

    特纳山谷也有今天……

    萨满出现了，他身着红色的长袍，风度翩翩，一晃间越过无数人，出现在圣使面前：“陛下居然也派人前来，这个面子给的可不小啊！”

    他居然不跪。

    圣使似乎完全没看见他的失礼，微微一笑：“陛下昨晚就专门嘱咐过，一定要将这面金牌送到萨满阁下手中！”

    手一抬，金牌一亮，大约碗口大的金牌上四个字：天作之合。

    这穷山沟里的婚礼排场开始变得很异常了。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一名特纳长老一声大呼。

    无数的唢呐直指天空，响亮的迎亲曲奏响……

    一支队伍从族长大屋中出来，贝拉身着新娘妆，头戴珠花，一块红丝巾覆盖其上，没有人看到她的脸，她随着队伍一步步踏下，似乎走在云中，完全没有着落……

    两边的队伍分向两侧，她脚下是红地毯，地毯的前方是一个男人。

    天歌！贝拉内心最后的呼唤依然是这个名字。

    突然。她与萨满中间的红地毯上出现了一条人影，是一条身着白衣的年轻男人！

    送亲的队伍停下了，因为这个白衣人手轻轻一抬。挡住了整个队伍前进的方向。

    “是他！”队伍后方的洛雅一声轻呼。

    他当然是叶天！

    “让开！”送亲的长老喝道：“不得误了吉时！”他也搞不懂这是哪家子弟，虽然不敢喝斥，语气却也很严厉。

    叶天理都不理他，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前方。

    贝拉的目光透过红纱巾落在他的脸上，突然完全愣住，天歌！真的是天歌！他来了！在她婚礼到来的时候。他终于来了！他眼睛里有泪，他也在悲伤！

    “贝拉！”叶天轻声道：“我来了。我带你走！”

    贝拉身子猛地一震，突然眼睛一闭，慢慢倒下！

    叶天踏上一步，手一伸。贝拉倒入他的怀抱，眼睛闭上了，她昏倒在他怀中……

    唢呐声突然戛然而止，甚至还出现了岔音，整个山谷鸦雀无声，没有人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如此庄重如此严肃的婚礼现场，居然会冒出一个白衣男子，将即将成为新娘的准新娘抱在怀中。

    叶天目光抬起：“抱歉各位。婚礼取消了！”

    “什么？”周边轰然大震。

    族长更大震！

    萨满脸上青筋陡然一现：“小子，你说什么？”

    剑圣一怒，满山皆抖。但叶天的目光一落，淡淡回答：“萨满，贝拉乃是我的女友，两年前因一个误会而分手，今日，我们将重归于好！”

    整个山谷之人全都站起。个个失色。

    如此严肃的婚礼，战神谷和国王陛下都重视的婚礼上。居然出现抢新娘的情况，这岂是一个见所未见所能形容，基本上是闻所未闻。

    “小子！”萨满大怒：“今日你是自取灭亡！”

    “是！”王宫圣使也沉声道：“胆敢破坏婚礼者，乃是辱我王宫！”

    “辱你王宫？”叶天冷笑：“辱了又如何？”

    “杀无赦！”圣使沉声道！

    “杀无赦？”叶天哈哈大笑：“谁来杀？”

    “我来！”哧地一声，萨满长剑在手，脚步一动天下风云变，一剑斩杀鬼神惊，直指叶天的咽喉！

    五丈剑芒吞吐之下，天边烈日都无光。

    贝拉猛地睁开了眼睛，突然就看到了叶天，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剑芒，当然也看到了剑芒后面那张铮狞的脸。

    “天歌！”贝拉猛地一挣，挡在叶天面前，五丈剑芒眼看就要刺中她的咽喉，萨满剑芒戛然而止，离叶天和贝拉只有三丈。三丈距离，一击而杀，但他没有击出，因为贝拉挡在叶天面前。

    叶天一个转身，重新挡在她与萨满之间。

    两双眼睛一接，仿佛流过无穷……

    两双眼睛一接，仿佛周围什么都不存在。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贝拉的泪水无声地流，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回来告诉你一句话！”

    “你说！”

    “两年前我没有进入烟花巷，更没有跟那个妓女度过二十一天！”

    “天歌！”贝拉颤声说：“到了今天，你还要骗我吗？”

    “我没有骗你！”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已经不在乎了！”贝拉轻声道：“两年多来，我时时刻刻都在等你回来，等着我们的爱情能再回头，不管你是骗子，是强盗我都不在乎，可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在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的时候，再用这样的谎言骗我？”

    “那天你看到我进入烟花巷，是因为我要避开城中之人，你感受痛苦折磨的二十一天，我正在南方大地征战！”叶天道：“你不相信这一切，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贝拉内心全是伤感。

    天歌，天歌，你知道我希望你是一个对大陆有用的人，可你何苦还要骗我？

    哧地一声，身后的剑芒爆发，萨满内心已经疯狂了，他的新娘居然跟这个男人如此旁若无人地对话，如此温情脉脉相看，杀了他！甚至这一剑之下，将两人都杀了！

    叶天背对萨满，但贝拉却是面对萨满的，萨满的剑芒一发，凭她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但她可以转身，一个转身就能挡在他的身前，不管他有多么令人失望，她都无法看着他死在她面前，至于嫁过去之后，萨满会如何待她，她不在乎！

    刚刚想转身，叶天陡然转身了，手一抬，萨满的五丈剑芒准确地刺在他的掌心，居然化作烟花飞扬！

    他的掌心白净如故，平平面对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