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大明绿色风暴在线阅读 - 一百零九章、战后抢功劳

一百零九章、战后抢功劳

    鞑子退了,石关屯警报解除,不论是军士还是匠人,都偷偷地松了口气;就连萧夜也放松了精神,站在堡墙上连眼睛都乏得睁不开了。

    山下的军士打扫完战场,清理鞑子留下的破烂武器、帐篷后,除了留下足够的军士警戒,其他人随着萧夜一声令下,回到军舍、家里,开始了休整;这几天,不管是练兵场还是磨坊里,都会安静下来。

    回到百户所,萧夜去见了三个妻妾,现在田秀秀他也认可了,凭她精明的头脑,当一个小妾绰绰有余。

    和辛濡林打了个招呼,安慰了三女后,萧夜随便擦把脸,回到屋里往炕上一躺,眨眼间呼噜声就打了起来。王梓良早就回到他的暗堡里,派出传令兵下山查探情报了。

    来石关屯还不到两年整,就有两次是和鞑子拼杀,三女说到底不是军户出身,被那山下的火炮声、呐喊声,还有采石场石堡爆响连天的枪声轰鸣声,唬的脸色刷白,这一阵连饭都吃不下。

    上一次梅儿和莉娜还能看见杨天受在身边,又有大量的军户挤在石堡里,现在石堡里除了行色急匆的军士,对面堂屋里肃穆的辛濡林,连个说话的人都看不见。

    好在两个粗使丫头,还有几个做饭洗衣的军户婆娘,可是从永和屯来的军户,见多了伤员甚至是死亡,在她们的安慰下,三女这才能缓下神喝点稀粥了,祈祷神灵让鞑子赶紧离开。

    辛濡林也看出了三女的不安,遂派人把她们送到屯里杨天受那里,私塾在屯里最南端,那里相对是最安静的地方。等到鞑子兵退了,这才通知王梓良接了回来。

    王梓良安排的两个传令兵,让他俩把百户夫人们送到了私塾,守在了私塾院外,直到小六子派人过来接手执哨。

    杨天受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要萧夜送来了孩童,他就放在一起教授,如果孩童被父母领到老羊口,他也不多追问,只要寒娟能跟在身边,跟他学些学问,他就乐呵地连院门都懒得出。

    私塾每天三餐有伙房送饭,院里又有两把水伞供水,石炭不缺,加上萧夜时不时送来些暖手、打火机之类的稀罕物,杨天受不愿外出也是说得过去。

    他最不喜的,就是每旬一次,有军士来给孩子们教授军事,骑马、打火/枪,摸爬滚带的,这都是大人的事,怎能让孩子从小接触呢。

    心情有好有坏,这不,山下连响带打的,鞑子又来了;坐在堂屋里一扇窗下,杨天受端着茶杯,端坐了近乎十天了,那七八个孩子,还有过来的梅儿她们,也无心招呼。

    现在好了,他又可以端着茶杯,继续教授孩子们学业。

    这扇窗户,是萧夜派王大力带着工匠,给去掉了窗纸,按上了四个方正的玻璃,可是成了石关屯一景。

    “百户的火/枪,土地庙的黄连树,私塾的窗户,”这三大景,是匠户们私下里说笑的,但杨天受听了,心里不说美滋滋的,也是相当舒坦。

    女婿手里军士增多,实际控制着两个百户所,杨天受冷眼看着,原本是想找机会和萧夜说道说道,叛经离道的事咱不能干。

    但是,女儿去了甘肃镇一趟,路上就遇到了袭击,永和屯被马贼烧光,石关屯接连遇到鞑子围攻,这些,让杨天受一肚子的话,转眼间成了泡影。

    如果不是萧小子有点本事,或许,这一家人,就阴阳相隔了。

    怨恨朝廷不争的杨天受,遂打消了劝说女婿的话,说到天去,看护不了自家门院的女婿,他还看不上呢。只要萧夜不打起反叛的旗号,不去边墙惹事,他宁愿当个睁眼瞎,做一个先生又有何妨。

    鞑子退了,亲卫接走了梅儿她们,杨天受放下的茶杯端起来了,教授学生还得持之以恒。对于百户所的事,他是不愿掺和了。

    屯里的一间小院里,已经能够走动的胡适彪,听得家人告知,鞑子围攻石关屯退兵,不远处那响彻了十来天的枪声、爆炸声,让他黯然无语。藏在怀里的一封书信,犹豫再三,被他一把塞进灶房的火塘。

    “萧小子,但愿你能成大事,叔叔我就不阻拦你了,权当是回报了你父亲当年救命之恩,”盯着火塘里的一团灰烬,胡适彪悠悠自语。

    当老羊口火墩的狼烟熄灭,预示着南犯石关屯的鞑子,终于退回去了,从石关屯派往碎石堡的信使,再次快马向千户所疾驰;应萧夜的要求,胡适彪涨红着老脸,把这次击退鞑子的功劳,写在了自己身上。

    这可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事。

    此战,石关屯得老羊口屯堡援助,抗击鞑子围攻十余天,杀敌三百余,自身伤亡惨重,百户胡适彪受伤,伤亡军士五十余人,物资损毁无算。

    当然,这份密信到了碎石堡,再往上级禀告,就得增添大部分千户所的战功了。

    按千户所上报卫指挥使司的军报所讲,接到胡适彪上报的求援信,碎石堡千户所反应速度很快,不但送去了大量粮草军械,也派出了精干旗队。

    在损失了上百的军士和大量军户伤亡,以破损两个下等屯的代价,终于和鞑子鏖战十余天,战退了数千偷袭而至的鞑子人马。

    现在鞑子退了,千户所第一时间就向甘肃镇指挥使司报捷,而且在接到石关屯急信后,第三天,就派出了以副千户田广林为首的援兵,拉着大批的粮食物资,向石关屯而去。

    陪同田广林去往石关屯的,不但有千户的亲卫,千户所派出的五百军士,还有孙镇抚官随同,要鉴别胡适彪战报真实与否。

    长长的车队经过老羊口火墩,田广林和一干百户,被眼前新建的石堡震撼了一把,大家心里最大的想法,就是萧小子竟然舍得如此花费,建了一座高大的屯堡;尤其是孙镇抚官,一个劲地鼓动田广林,要求核查永和屯百户所的账目,以防有军官贪墨军户的饷银。

    他的建议,让田广林相当无语,千户所现在还欠着永和屯一笔饷银呢,到哪去查账啊,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况且,萧夜几次给千户所去信,请求把欠饷结清,否则今后调用军户就难以为继了,这些信让王崇礼和田广林很是头疼,生怕萧夜撕破了脸告到指挥使司衙门。

    好在萧夜有眼色,没有把事情捅出去,这也是千户所对萧夜改变建屯地点,睁眼闭眼的原因之一;谁把吃到嘴里的肥rou,也不会随便吐出去。

    车队路经老羊口火墩,在此等候的萧夜,自是不会失礼,带领一众亲卫,还有大群的军户,在岔道口远远迎候,热情邀请田广林去石堡里吃顿便饭。

    但田广林还是婉拒了,他就没听说过,萧夜有宴请旁人的爱好,与其去石堡里吃一大碗热汤面,还不如去工坊区那里呢;也是,萧夜对吃食不是很计较,在外面只要能吃饱吃好就可以了,和军士一起吃灶上的饭次数太多了。

    自家里吃饭,梅儿她们也是最多三个菜,加上一碗麦饭就几张rou饼很不错了。不擅饮酒的萧夜,对旗队里军士喝酒管的甚严。

    田广林温和的歉意,萧夜自是不再强留,而其他百户满含深意的眼神,孙镇抚官不善的脸色,他也看得很清楚;到现在,他已经看明白了,和这些人,以前以后,大家都不是一条道上的。

    有凶险就躲得妥妥的,等到风平浪尽,哦,不是,只要有机可乘,就会跳出来左盼右顾,甚至上门找好处,这般恶心的事情,萧夜干不出来,但这些人似乎习以为常了,谈笑风生。

    田广林一行骑马直奔西面的工坊区,车队则在军户们的cao持下,继续向石关屯前行,老羊口屯堡,被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老羊口屯堡,以前的永和屯,这个百户所没人待见,有地你不耕,非得往荒山野地里跑,生生堵在了石关下风口,挡住了鞑子的马队,说你萧夜傻吧,看着也是个灵光人啊。

    看在支援石关屯得力的份上,不找你萧夜的麻烦,已经够好了,今后倘若还索要饷银,那就不会是一副好脸色了。

    在田家执事的招待下,工坊区里一间院子帐篷里,田广林和手下的军官、官吏,吃了顿热乎乎的羊rou饭,喝了点麦酒,这才晃悠悠去了石关屯。

    他们不知道的是,工坊区里的牛羊rou,都是王大力拿出成箱的rou罐头,转手加价卖给这三家商户的。白龙湖每次送来的牛羊太多,马道石堡草料匮乏,不得已收拾了送进了石磨磨眼,那rou罐头在萧夜的仓库里,堆了满满一间屋。

    就在田广林走上石关屯上山灰泥路时,老羊口屯堡里,靠近北堡门的磨坊里,一个丙字号石磨在匠人们的照应下,不断地旋转着,源源不断地磨出黄灰泥。加上这个石磨,采石场石堡里一个乙字号石磨,马道石堡的两个丙字号石磨,四个掌握在萧夜手里的石磨,又开始了正常运转。

    石关屯所处石山,石料为含有低赤铁矿的火成岩,后山的工坊区也是如此;而丘陵工坊区那里和马道石堡一样,却是遍地的石灰岩。

    石灰岩里含有方解石,大家都知道,方解石就是制造水泥的主料;三大商家在相对安全的丘陵工坊区,大量使用上品、精品灰泥配料,得到的结果自然相当满意。

    至于三个商家各家产出的上品、精品灰泥,每天按配料单投入一份配料后,产出灰泥质量、数量不同,不用萧夜解释,匠人们就能给脑补了,肯定是石料品质不一,否则后山工坊区那里,咋滴每天投入的那份配料一样,产出的绝大部分,都是良品的灰泥呢。

    当然,这一点的诀窍,他们是不会透漏给萧夜的,相互之间也绝口不提。

    萧夜在采石场磨坊里,也曾试着让工匠投入了大量硫磺、铁料,几大车的石炭,倒是产出过几袋上品的灰泥,但投入的本钱,还是令他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念想,自己手里的石磨,还是以良品灰泥为主吧,耗费太大,他哪能受得了。

    石关屯,一身百户战袄的胡适彪,右手包着厚厚的绷带,左眼斜斜一个黑色眼罩,就在石山矮墙外,迎接迟到的援兵。

    此时的胡适彪,心里已经没了波澜,要是鞑子在此,估计千户所的援兵,还得等上不知多久才能看见;而如果自己率军士抵抗鞑子,能坚持过十几天吗,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自己带来的亲卫,虽然看起来彪悍精锐,但以前没见过血,在韧性上和萧夜的军士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站在胡百户身后的军士,甚至昨天还是武器精良的几个萧夜亲卫,现在身上背着的,只有后装火/枪,还有招牌般的军弩;就算这样,军士们身上涌现的煞意,也让胡适彪很不适应。

    尤其是以黑子为代表的旗官,个个犹如隐藏起来的饿狼,和他说话时眼神冰凉的渗人,不定啥时就会暴起伤人。

    或许,自己是老了,都见不得身上有杀气的军士了,心里抱怨连连的胡适彪,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处境,也只有按着萧夜和辛濡林的说词行事了。

    眼见得田广林在斥候的引导下,骑马施施然出现在山道口,胡适彪赶忙上前,跪单膝施礼,双掌伏地,“职下石关屯百户胡适彪,叩见田千户,”

    “叩见田千户,”身后,王大力以及黑子等旗官,和一众军户们,哗地跪倒一片,大声地呼喊道;虽然他们心里不情愿,但萧夜的交代,还是要仔细去做,免得下来了被罚到采石场抡铁锤,还是没工钱的那种。

    “哈哈,起来,起来说话,胡百户辛苦了,”脸上带着红晕的田广林,顶盔掼甲,一袭红色大氅,扮相威风,如若春风的举动,令众人顿起好感。

    当然,胡适彪身上的绷带,还有军士们头上、颈上胳膊上的药带,田广林看在眼里,自是不便摆出上官的威严。

    他一下马,后面的军官官吏,也只能下马,战马就交由亲卫牵着。

    “千户大人,外面风寒,还是去百户所说话的好,”胡适彪脚步不稳地在前面带路,引着大家向屯里走去;后面的亲卫、军士,自有王大力招呼,带来的物资就运进了采石场石堡。

    因为田广林的到来,磨坊今天停工,打扫干净了等待上官的视察。

    慢慢走在灰泥打制的道路上,田广林一边看着近前的石堡,一边心里暗暗吃惊。这石堡,确实如外面传言,坚固不可摧。

    石堡外墙上那密麻的砸痕,明显是被炮弹打到的,但是只有少部分的垛墙崩塌,大部分安然无恙,倒是幸运了。

    在石堡里转了一圈,看看磨坊里的石磨,看看军舍,打开仓库看看里面的粮食,田广林看得很仔细,就连孙德章和一众百户军官,也在四下打量着这个能抗拒鞑子强攻十几天的石堡。

    “军户们伤亡如何?”作为上官,做样子也要问一下,但是,田广林随口的问话,让胡适彪相当尴尬。

    石关屯里,住家的老军户,基本上转去了老羊口屯堡,这里除了些私塾的孩童,李郎中的诊所,其他的都是军士了,就连那些磨坊里干活的军士,家属也早走了。石关屯,不是个善地。

    迟迟不走的田家杂货铺,也在鞑子临来之前,匆匆撤离了,今后田家商铺,肯定要开在老羊口屯堡了。

    或许,萧小子的那个半死不活的铁铺多些铁匠,屯里会热闹些。

    “千户大人,军户们避难老羊口,西门百户慨然应了,鞑子兵撤离不久,现在还没回来,”胡适彪话说的委婉,不过大家也听明白了,这个石关屯里,估计大半是空了。

    “哦,”田广林淡淡地点点头,抬眼看看右手边的甲字号石堡,“那里,就是你的百户所?”石堡堡墙上,零星几个执哨的军士,让他颇有点颓败的感觉。

    “那里是军士的军舍,西门百户的家眷也在,百户所暂时不便进入,杨天受在此开办私塾,他女儿舍不得父亲,”胡适彪赶忙解释道,“那里原先的磨坊,也废弃掉了,”

    杨天受罢官充军,田广林自是知道,遂也没有多说。

    “恩,西门百户倒是看得开,连家眷也敢至于鞑子刀口下,”田广林没说话,身后的孙镇抚官,却是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恐怕,西门萧夜在鞑子来之前,一家早早就跑去老羊口了吧,”

    “嘿嘿,嘿嘿,”胡适彪闷笑两声,没有搭腔,心里已是恼怒不已了,你个老阉货,懂个屁啊。他的沉默,让孙镇抚官颇为得意,看吧,那个西门小子,一看就知道欺软怕硬,啥玩意啊。

    至于萧夜为何要把家眷放在这里,按他们的理解,不外是这里的石堡,是西门萧夜建起来的,想换点钱不是,就是他们也要留下家卫看管呢。

    “孙镇抚说的话糙了点,但理是这个理,”田广林眼里亦是闪过一丝不悦,“胡百户你还要和西门百户商议,让他把家眷早些迁移走吧,这里不是安稳之地,”

    如果萧夜坚持看护这个石堡,拿不出钱或者不愿拿钱赊买石堡的千户所,有的是办法整治一个区区百户。

    这般淡薄的话,要是他田广林走进石堡,见到自己的族妹,大概就不会说了,但是,官面为上的田副千户,终究和这个石堡擦肩而过。

    爱惜面子的田广林,要等到胡适彪解决了萧夜这个麻烦,或者千户所出手解决后,才会正大光明地走进这个粗糙的石堡,现在这可是人家的私产,他不屑于去。

    上马,来到屯里百户所,胡适彪的家人已经避开了;几人在堂屋分上下落座,待仆人端上茶水后,这才开始了正题。

    胡适彪按照辛濡林准备好的说辞,向田千户详细汇报了鞑子围攻石关屯,再次烧毁后山工坊区的经过,言明本次由于鞑子使用了火炮,军士伤亡惨重,屯里李郎中那里,还躺着一些受伤的军士等待医治。

    “百户所现有能战军士,不足五十,还望千户所给死伤者抚恤,补足粮饷军士,粮食药材也快没了,”胡适彪最后的一句话,让田广林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几个百户也不再开口。

    只有孙德章,嘴角微微抽动,始终没有插话;按他原先的话,这个石关屯就没必要成立,这下好了,千户所承担的钱粮负担,今后可是越来越多了。

    “胡百户所想,千户所甚为了解,已经向指挥使司申报,调拨钱粮,但补充军户嘛,还的等等,”田广林喝了口酸酸的茶水,眉头紧皱,这土茶,太难喝了。

    富贵楼堡德斯提出人口暗中买卖的事,已经开始启动,但掺和进来的各方利益分配没协调好,那就得等了;那些无地的流民,发配充军的刑徒,没有官家喜欢的,但要拿好处可是人人精明。

    贩卖到草原上给波斯人当苦力,也是一个活路,没看见人家出产的各种物品,精美实用嘛。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奇/yin技巧是为下贱,但拿来享用没人在意出处何在。

    “军户一事,千户所自有计较,”说到这里,田广林就不再深说了,他只是副千户,拿主意抗责任的,还是王崇礼;不过,给石关屯补充军户,看来是要提一提了,省的他胡适彪被鞑子打急了,退回碎石堡那可就坏事了。

    “胡百户你在战报里,说的杀伤鞑子三百余众,可是当真,”就在田广林琢磨着话题的时候,按捺不住的孙德章,张口就问道,两旁落座的百户们,耳朵自然支愣了起来。

    “是,鞑子尸骸已经掩埋,就在山下,下官会派人指认,”胡适彪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田千户,黯然答道,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千户所的开路先锋,谈何索要钱粮啊,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哦,甄别斩获,是下官职责,千户大人,我看,下官还是先去尸坑那里吧,”闻言,孙德章就坐不住了,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拱手道。

    两旁的百户被也是眼前一亮,纷纷道好,他们也等得不耐烦了。

    “那行,你们各司其职,就去山下看看吧,本官和胡百户还有事情商议,”不等胡适彪说话,田广林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堂屋里静了下来,田广林眯眼看看胡适彪,“胡百户,这石关屯可是归你掌管?”言下之意,那萧夜在这里的影响,不能影响了胡适彪对百户所的掌控。

    “是,军士归心,但粮饷.....”胡适彪答道,正要张口继续诉苦,被田广林摇头止住了,他对这个没眼色的胡适彪,搞得也头大了。

    “粮饷自筹,无地免税,已经是千户所最大的恩惠了,何来的粮饷?西门萧夜在这时还得交下等屯的粮税呢,”在胡适彪嗔目结社之际,田广林收拾心情,继续问道。

    “那和波斯人部落的商道,你可清楚?”

    在田广林灼灼的注视下,胡适彪暗叹一声,拱手道,“下官去了波斯人的海西村,沿途遭遇鞑子骑兵,伤亡过半,”

    “波斯人头领奥拉村长,指认甘肃镇富贵楼为他们的商铺,其他人不予售卖货物,就是售卖,价格也高过富贵楼,千里之遥,颇不划算了,”胡适彪声音不高,但话语清晰。

    “奥拉村长因出嫁孙女西门百户,特指定西门萧夜护送商货,其他人不予理睬,好在萧夜军士不足,下官可以参与押运货物一事,”说到这里,胡适彪眼看的田广林的脸上,闪过一丝为不可察的狠戾,心脏突突地狂跳了几下。

    “一个区区小妾而已,”田广林随口说了句,猛地打住了话头,笑着看向胡适彪,“既然如此,千里商道路途险峻,还是找那富贵楼的好,”

    就先让萧夜继续在草原上和鞑子争斗,看他哪天抗不下去了,找谁求援,田广林脑海里闪过这般想法,正要说话,胡适彪却又说道。

    “千户大人,居属下暗中观察,这波斯人商队,恐怕不只是一支,或许,他们雇佣西门百户护送商队,只是一个噱头,他们自己就有护送的镖师,”

    “否则,草原上鞑子骑兵数千上万,岂能让数十军士轻易往来草原与石关屯?”

    “何况,咱们这里通往草原的路线就那么一条,只要看死了峡谷,波斯人商队能到这里何其艰难?但去往甘肃镇的道路,就不止几条了。”

    胡适彪的话,让田广林对萧夜的些许想法,悄然泯灭,是啊,有着这般的火器,建一支火器镖队,应该没有难度。

    看来,阿尔泰山下的那支红发部落,可能就是和波斯人一伙的。

    或许,那波斯人的商队和鞑子暗中也有交易,而前来攻打石关屯,是他们之间的内讧?纷乱的想法,让田广林很是失望,把持进货源头的事,恐怕要不了了之了。

    悻悻地冷哼一声,田广林整整束袖,不解地问道,“为何那些鞑子的首级,胡百户不砍下送千户所,那可都是战功啊,”

    “嘿嘿,下官自知没有千户所支援,石关屯无法立足于荒野,现只是将鞑子残尸稍加掩埋,等千户所来人处置,”油滑的胡适彪,很是慨然地应道;官面上的话,他比萧夜来的机灵,知道该说啥不该说啥。

    “好,好,胡百户,千户所不会虚掉你的军功,只是要分匀一些给其他百户,首功你可是跑不了啊,”脸色红润的田广林,尽管头脑精明,被胡适彪不着痕迹地一拍,顿时就笑开了怀。

    这个老/胡很识趣,不错,有机会了拉到田家外围,比那愣头青西门萧夜强多了。

    “不敢,下官可不敢窥探首功,没有田千户和王千户的照应,没有其他百户的帮扶,石关屯是无法应对数千鞑子攻伐的,老/胡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心不对口的胡适彪,笑呵呵地说道。

    一时间,田广林也抛下了对商道的耿耿于怀,和胡适彪谈笑起来,商道之事不急,就算知晓了,草原上的鞑子也难以应对,有刀口舔血的萧夜卖命,加上很有眼色的胡适彪在旁监督,何乐而不为。

    当然,如果今后鞑子让出了商道,那萧夜当保镖的事,肯定是不行了,不合规矩嘛,简直是丢边军的脸面。找个莫须有的罪名,灭掉一个百户,勿需田家露面,就是黄王两家也会暗中痛下杀手的。

    最关键的,是萧夜趁着行走商道,和波斯人拉上了关系,竟然把持了白愣纸的交易,这让田家家族里,晓得内情的话事人们,个个犹如嗓子眼里扎了根刺,屡屡想拔而代之。

    很不巧,田广林就是知晓内情的一员。

    田广林城府颇深,作为一个副千户,他还是很有头脑的,对于石关屯守军抗拒鞑子围攻,详细地询问了胡适彪,而胡适彪适时地推出了后装火/枪。

    “如若没有火/枪,不用一天,就是两个时辰,石关屯也无力对抗数千鞑子兵,他们火炮对军士的震撼太大了,杀伤凶猛,两枚炮弹就要了七八个军士的性命,尸骨无全,”胡适彪的话,自然引起了田广林的兴趣。

    来到外院,胡适彪招来一个军士,伸手要来了火/枪;这个本就是暗中监视胡适彪的军士,毫不犹豫地把枪摘下,又拿出一枚纸壳弹丸,交到了胡百户的手里。

    如果早前没有西门百户的军令,打死他也不会把火/枪交出,而这次他交出了火/枪,回头百户可是要给他换一把步枪,那可是他眼馋了许久的火器了。

    黝黑沉重的火/枪,田广林把玩了一会,这种火器他见过,王崇礼的亲卫就有配备着这种火/枪的,听说弹丸不便宜。

    胡适彪卧室里的墙上,也挂着一杆后装火/枪,那是萧夜送给他的,他虽然右手残废,但对这种火/枪相当的爱惜,就是以后没法打枪了,打左轮手/枪还得练练。/

    “彭,”在胡适彪的指点下,田广林亲自装弹,对着天空放了一枪,肩上沉重的后坐力,让他有点呲牙,但心情更加爽快了。

    以前孙德章从萧夜那里调枪,回去后让蒋杰给吞墨了,这种需要瞄准目标,一次发射一枚弹丸,射程超不过单眼火统的火/枪,在明军里并不受欢迎。

    就连蒋杰也只是把火/枪倒手卖了,自己的亲卫就留下了两杆,最后带回了太原老家。

    那些枪管即将报废的火/枪,射程短弹丸又不多,哪个愿意当铁棍般的背着,还不如一杆长矛来的简单痛快。

    就连黄家家卫配备的这种火/枪,也只是对外的一种震慑,如果想要把火/枪打得准,没有大量弹丸供应,不经过长时间训练是绝对不可能的;和散射铁丸的三眼火统不同,后装火/枪打出去的只是一个铅弹,靠运气蒙是蒙不来的,

    富贵楼堡德斯和指挥使司里的人,交易火/枪一事,田广林从家族里的鸽信信,得到了相关消息,原来并不在意,现在他不得不重视了。

    最要紧的是,胡适彪可是他和王崇礼派出来的,只要站在这石关屯,和波斯商队拉上关系,那萧夜手里的火/枪,碎石堡也能获得。

    想到这里,田广林心情愉悦地把火/枪,交还给了胡适彪,“此种火/枪,你可能大量购买否?”

    胡适彪左手拎枪,掂了掂分量,给了旁边的军士,“居下官所知,西门百户手里的火/枪,除了原先波斯人赠送的一批外,也是从富贵楼里购买,价钱就不知道了,”

    萧夜下元节去了甘肃镇,回来路上还遇到了袭击,这事田广林知道,现在看来,怕是去富贵楼商议购买火器的事了。那几辆马车里,恐怕就藏有火/枪了,想到此处,田广林遂打消了暗中对付萧夜的念想。

    一炷香的工夫,就有亲卫来报,山下已经挖出了鞑子兵的尸身,砍下的脑袋有三百余,这个好消息,可是让田广林没法矜持了,匆匆上马下了山。

    山下西面荒地上,一个刚挖出的大坑旁,整齐地摆了几溜首级,狰狞下凹的面孔,脏兮兮的小辫子,骑在马上的田广林,不用细看,忐忑的心思赫然安稳下来;此行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

    晚上,后山王家执事,亲自带人送来了大量的酒rou,田广林和兴高采烈的孙德章,还有眉开眼笑的几个百户,在胡适彪刻意陪同下,美美地吃过酒饭,在屯里歇息下来。

    屯里有着大量空余的石屋,里面的火炕也烧的热乎乎的,安顿这些远道而来的军官军士,还是能满足的。

    第二天,石关屯军士惯例的cao练,罕见地停了一天,胡适彪带着黑子等旗官,以及全体匠人们,欢送田广林一行返回碎石堡。

    不是田广林不想多待几天,这里实在是,咋说呢,万一鞑子去而复返,他是走啊不走,多待一天风险就多一份,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带着缴获来的鞑子首级,给了胡适彪无数赞许的田广林,施施然地走了,留下的那些粮食、银两,就算是犒赏胡适彪和那些军士了。

    胡适彪带着几个旗官,把千户大人他们送到了山下,满脸笑意的他,直到看不见远去的身影,这才挺直了腰杆,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呸,啥玩意,”

    而石山上甲字号石堡,堡墙甬道上,辛濡林看着远去的大队人马,拍着轮椅扶手,沉吟不语;他身旁矗立的王梓良,脸色阴沉,纸扇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