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干戚狂舞
“嗷—喔”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嚎叫。 好像是狼!听叫声还不止一匹。吓得妍伸手去搂大羿,突然发现他已经不在床榻上。妍转头去找,只见大羿正在够墙上挂着的弓,手里还攥着一支羽箭。 其实在妍尖叫的工夫,大羿已经翻身下了床榻,抽出了被褥下藏着的羽箭。 妍用颤抖的声音说:“羿,到娘这儿来。” 大羿却不以为然地对母亲摇摇头。他心里想着,水猴子又怎样?不还是被我扎成马蜂窝了吗?狼又如何,比水猴子更厉害吗?于是镇定自若地拈弓搭箭,瞄向窗口。然而窗口那绿森森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是怕了吧?有弓箭在手,大羿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忽然伙房传来瓦罐打碎的声音。他垂下弓箭,打开门,正要出去。妍赶忙一把拉住了他,顺手关上了门,并且把门闩栓死。 狼进村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别说狼,就在北山里头,现在正是群兽相互捕食的时候,各种啸叫、哀鸣响彻山间。 人有人的村落,兽有兽的深山。除非大雪封山,野兽饿极了才会涉险溜到人的村子里,偷食家禽家畜。人也一样,不是干旱或洪水导致欠收,也不会冒生命危险去老林子里狩猎。故此,通常情况下,人与兽是不会相互侵犯的。 那么屋外这群野兽怎么会在盛夏的夜晚来到村子里呢?就算是为了捕食,它们一般会选择圈养的牲畜,猪牛羊之类的。可是妍并没有饲养任何牲畜或家禽。现在野兽窜入妍的院子里,还闯进伙房,这十分得不寻常。 大羿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相信手中的弓箭。害怕?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有过。跟大猞猁眼对眼,口咬赤炼蟒蛇,刺杀水猴子,他从来没畏惧过。相反,他到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射猎机会。如果能到打一头野兽,那明天可以在嫦娥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 妍看大羿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兴奋,大为吃惊,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大羿却在掰母亲的手,想要从她怀里挣脱出去,与外面的野兽大战一场。妍哪里肯松手,但又不敢说话,只是对儿子轻声地“嘘”了一声,那意思叫他别发出声音来。大羿很是无奈,只得从门缝里看外面的情况。 透过门缝,大羿第一眼就看见一只浑身白毛的野兽端坐在院子门口。难道是那只多尾巴的狐狸? 再观其体型,有一头未成年的公牛那么大,并且非常得矫健,眼睛里发着碧绿的寒光。大羿认得这绿光,这正是刚刚扒在窗口的那双眼睛。 大羿正在思忖这究竟是什么野兽,忽听“嘎吱”一声,伙房的木门被一个长嘴的家伙拱开,一匹体型纤瘦的灰狼钻了出来。这狼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两只狼眼都凸出了眼窝,大羿真担心它的眼珠子会不小心掉下来。想必刚才就是它打碎了瓦罐。 突然,又有一匹灰狼从柴房里跳了出来。这匹狼体型健硕,只是左边的耳朵好像是在打架或搏斗中被咬掉了,只剩右边一只耳朵。也许是因为没能从柴房里找到什么活物吃,它显得非常暴躁,龇着狼牙,与另一匹大眼珠子狼对视了一下。随即,大眼珠子和一只耳一齐走向威坐在院子门前的白毛野兽。 两匹狼分列于两边,白毛野兽目不邪视地站起来,猛地将阴冷的目光转向门缝后面的大羿,似乎它感觉到门后有人在偷窥。 大羿惊得浑身一颤。这到不是因为害怕而打哆嗦,而是一种“被发现”后的本能反应。不过妍搂着大羿的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白毛野兽起身一步一步地向正屋木门走过来。直到这时,大羿才算是看清了它。健美的腰身,发达的四肢,放着凶光的狼眼,让旁边跟着的一只耳和大眼珠子俯首称臣。这必定是狼王。 狼王并不是狼群的首领,而是所有狼群首领的王。换言之,它是狼这种野兽的最高统治者。之所以浑身白毛,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就像人一样,年纪大了,头发就会变白。不同的是,人头发变白了,那是衰老;而野兽毛发变白了,那是妖化。 这时,村子里的狗已经疯狂地吠叫了起来,而且叫声越来越近,然后就看见另有五匹狼冲进了大羿家的小院子,跟在狼王的身后。接着村子里的狗都赶到了。那叫声像敲钟一样的狗正是俞伯家的老宫。 老宫是一只黑毛大獒。圆滚的脑袋上镶了一双总是闪着凶光的大环眼,下巴上褶皱的皮一直耷拉着,粗短的脖颈使它的咬合力惊人,两排削尖的钢牙能咬碎牛的大腿骨。它的鼻梁上还挂着一道疤痕,更显得极其的凶恶。无论谁见了它幅摸样,都觉心中胆寒。这道疤痕是被偷牛的灰熊一掌抓伤的。那一夜,老宫单挑一只比人高的灰熊,咬破了灰熊的肚腹。灰熊抵不住这只恶鬼一样的獒犬,只能拖着肠子选择逃跑。老宫保住了俞伯全家赖以生存的耕牛,俞伯对它是百般的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