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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奶奶厉害!

    龙怀城不急也不行,十天内他就得把第二批粮草运出去,而第三批,他得在明年的新春后,出了正月运走。

    而这件事弄得好,龙怀城注定得到辅国公的另眼相看。这是龙怀城一家的想法。

    出售的田产过于庞大,是以前大家分走的公中田产。龙怀城赞成出售这一部分,就是这个卖过以后,再收回就难了,不会再形成以前的那种大家再分割。

    龙八公子也怕难关过去,各房又再伸手。索性的,卖了这份儿,过了难关父亲回来,有余钱再买别的田。

    庞大的这一块,一个经济忙不过来,大同城内有名的经济十几个全出动,而打算买这一份儿的人,有两家其实是好几家伙同一起打算购买,龙怀城安排的管事,就在这好几家伙同的其中。

    这一天,管事的来见他。雪下得正急,急得好似龙八公子心中的一团火。他算着日子,今天明天后天,三天之内必须把银子收进帐。说也奇怪,他买粮那几天,粮价一个劲儿的涨,好似不买以后就一两黄金一两粮似的。

    龙怀城是送军粮,他还不能像平常商人一样,等粮价落下去再买。他必须卡着日子买到手,这就变成三倍以上去运粮。

    粮食一运走,街上粮价慢慢的落了下来。传言纷纷,有说是内幕消息足,知道辅国公府要运粮,所以就涨了,龙怀城兄弟们把梁山王背后大骂,都说这事情与梁山王有关。

    也是有可能和别的郡王们有关的,但龙怀城兄弟主要的恼怒还在催粮的梁山王那天。苦于抓不到梁山王cao纵的证据,龙氏兄弟只能是骂骂而已。

    有的说是外地来了批商人,眼光独到,看准时势,大赚了一笔。龙家自己就有米面铺子,一直算是此地的龙头大户,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作罢。

    粮价下来了,虽然还他娘的比正常时期贵,可现在买正是时候reads;黑萌特工,妖妃来袭。再不买就要过年,样样东西都涨价。

    廊下有株老梅,幽远香味儿往龙怀城鼻子里钻,站在廊下的他想出事,也没嗅出个好来。

    心事一重压一重时,见到管事的钱三顶风冒雪过来。龙怀城让钱三给逗笑,钱三顶着风,脑袋上帽子全是冰,脸上也冰里冻过的似的,像冰雕出来的一张脸。

    “你怎么不披个雪衣不是我才赏过你一件。”龙怀城问他。钱三打着寒噤道:“顾不得了顾不得,公子请进房去,我们进去说。这外面太冷,啊嚏”一个喷嚏出来。

    “小子们,泡暖暖的茶来。”龙怀城如钱三所说,移步往房中去。这房中是地暖起火,就不冷。见过古代房子都知道,进房以前,先上台阶再是廊下。除去穷人家没这讲究,有钱的人家房子基面都比外面地面高。用地暖的人下面是可以铺设火道,在里面烧火,房子由地先暖,房里就温暖起来。

    辅国公数代豪门,龙怀城这房子还有一点儿不同,他是廊柱有几个铜制的,在里面烧火,近廊下的梅花总是先发。

    钱三知道这奥妙,怕弄脏公子屋子。浑身是雪的先在房外,近廊柱的地方抹去脸上的冰,僵着的脸去掉木呆才进来。

    抱住茶在手,三碗下肚后,钱三活泛过来:“不是我不顾惜身体就来了,而是今天早上王经济过来见我,有一家子买田的人提出来,凡是买田的人会个面,有话当面说。这里面就有个谁强谁说话,一语定江山的味道,我就急着来见公子,讨您的示下,您可去不去看看”

    龙怀城饶有兴致:“哦这倒不错。但不知说这话的是哪一家”钱三苦笑:“真真奇了我们家今天流年不好怎么着,粮价上让人坑了一笔,虽然自己铺子里也价儿高了,但咱们买那么多,亏吃大发了,至今没寻到那起头的人。这对我们家来说,人丢到姥姥家也就罢了。这卖个田,又冒出来外地人。我打听了是才到大同府的,人家要买铺子买田,我们家又和他们撞上了。”

    龙怀城微微一笑,有意思,今年真他娘的有意思。

    “这家子姓洪,爷是在外经商的人,洪奶奶是此地人,外面住厌烦了,还有人说这奶奶是和另一房头吃醋,她家里爷又寻下一房,在外居住离得不远,两头为大,她不服去闹输了,一气往故乡来住。说她带着成车的银子回来,几乎没把家搬空。照我看,倒像趁丈夫不在,卷银子就跑。”

    龙怀城呵呵笑了两声。

    “这女人做事就是没耐性,她相中咱们的田养得好,又听说还有几间铺子同时出售,她想独揽这份儿事。我会过她,隔帘子见的,住客栈是上房,就是不给真人面容见。我倒好笑,商人家娘子有这份厉害,只怕铺子里都站过街,那脸没少让人看过。这回家乡来又装上了,又不是真的大家闺秀。不过她说银子足,她说她夫家银子用船载,又说夫家亲戚知己闺友的,海吹一通就是,说银子你放心,但是不卖给她她就不放心。公子您听听,这不是没耐性是什么她不肯经济中间走的规矩,一定要几份人见面,大家自己商谈。”

    龙怀城说有趣,道:“那经济们怎么肯答应”

    “他们全答应我的公子,您想想这十月里了,就快十一月。年关从来商户们最难过,开发伙计银子、进年货,铺子里股东们分红利,家里人伸手讨过年钱,再备下明春的进货银子,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经济们怕夜长梦多,情愿这事儿赶紧的成了,他们少赚点儿也肯。小田经济对我都说过,他忙过我们家这件子,就转乡下回家热炕上抱老婆等过年去了。再说,洪奶奶答应他们,中介银子分毫不少。”

    龙怀城悠悠然点头:“这是个底气足的。”此时说底气足,不过是说腰包里银子足。

    “看气派是不小,不然我能雪衣都忘记披,就来见您。”钱三适时的邀了个功,就目光炯炯等着龙怀城回话。

    龙怀城出了一会儿神,把这件事里里外外再想足了,突兀的问道:“还有什么人reads;穿越之喵呜”

    “凌家”钱三笑嘻嘻。

    龙怀城撇嘴:“白居易的长恨歌上面说,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这凌家虽没出杨玉环,也算上是一家。”

    “就是,”钱三附合地笑:“前几天外面和人吹牛,说大同府里的有钱人,有人说凌家,让大家伙儿一通好骂。”

    龙怀城笑容加深:“骂的什么,说出来给我听听”

    “骂凌家卖女儿换成钱,换成凌大人头上官帽子。这里面还有说国公昏瞆的话,很不好我就不说了。”钱三就此打住,什么话可以学出来,他还是知道的。见龙怀城不往下问,钱三接着刚才的话说:“还有本城的白家常家,我们府上的姜姨娘家。哦是了,这天上掉下来的洪奶奶,却与我们府上的洪姨娘家无关连。”

    龙怀城颔首,洪姨娘是六公子之母,她生下个强悍的儿子,她的个性却是轻淡不惹事儿的人,遇事常避开。

    洪姨娘的娘家,也没有商人,是破落书香门第,如今出几个小官员在本省各处。如果说有洪姨娘的参与,龙怀城都会诧异。

    “再来,就是伙同的两大家。我们找的,是开珠宝铺子的冯陈姚薛,而另一伙,是开布料铺子的伍车佐石。这些人底细公子您全知道,不必我细说。我要再说的,是最后一家,”钱三面色凝重:“这个人姓万,行踪不明,底细不清,他在管家客栈里开了个上房,却不经常去住。他不玩姑娘不住院子,常住哪儿都找不着。公子,”钱三阴森森地道:“这个人可是半年前就到了大同府”

    龙怀城“腾”地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他半年前就进大同府,什么人都接触,又什么人都不深交。米面掌柜珠宝掌柜酒楼钱庄子没有不认识他的,可说熟悉,又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他打哪儿来,曾做过什么营生。只知道凡是百行,他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凡是生意,他都染指。”

    龙怀城气得脸都扭曲起来,骤然就咆哮:“名刀”一个小厮出现门外,垂手问道:“公子叫我作什么”

    “去去..”龙怀城这才发现自己怒气太旺,听到一个可疑的人出现,就把粮价哄抬的事盖到他身上,还没有听到钱三说有证据。

    龙怀城看向钱三,钱三摇摇头。没有,他说没有证据这姓万的商人有关连。龙怀城沮丧摆摆手,让名刀退下。他垂着头坐下,内心的难过不能自己。

    问他自己知不知道国公府的败落原因何在,公子们姨娘们包括姑娘们都有数。但龙怀城一个人想翻过这身,却独木难支。

    再说他还不是世子,他还不肯为大家出力呢。

    “去查,这姓万的说不好是梁山王的人,或者是定边郡王和项城姓王。”龙怀城此时把最大嫌疑全锁在姓万商人身上,凝眸过后,又缓缓沉声:“也不排除,是陈留姐丈的人”

    钱三默不作声,宅门里亲戚互踩,家人互害的事,他见得多了。就是自己这家,也有不少。钱三只答应下来。

    “他们会个面也好,有钱的留下,没钱的滚蛋。”龙怀城道:“我不去了,我去见他们也没意思。倒是你去看看,如果那洪家奶奶,”龙怀城忍不住一笑,一个女人手中搬着大银子,到处昭告自己买田,不怕别人打你主意吗

    “如果她真的有钱,真的急着买,我们就抬抬价儿,女人呗,从来是败家花钱的主儿,她只要想买,再大价钱她也要。”龙怀城悠然。

    “他叫我洪奶奶,”红花双手比划着说给宝珠听,装出来气呼呼:“真是个不开眼的,我这小嗓子怎么听怎么着是个姑娘reads;凤姐是怎样炼成的。”

    宝珠嫣然,梅英在旁边取笑:“红花,你告诉他我家没有汤婆子火炕,他就认得清你是姑娘了”

    红花嘟嘟嘴:“梅英嫂嫂,为了这汤婆子,我不介意和你打一辈子的官司。”梅英笑了起来:“好啊,反正你也打不久。你也大了,一年两年的,难道不成亲,等你成过亲啊哎哟,红花,你作死吗”

    梅英笑骂着躲避,原来是红花追着她打。

    两个人笑闹着,哄着宝珠笑了一会儿,重新坐下,听红花再说她装成“洪奶奶”去见经济的事情。

    “都答应了,明儿一早,在洪奶奶住的客栈里会面。”红花讨好地问宝珠:“奶奶明天去不去看看奶奶眼神儿过人呢,您搭眼一看,就看出魑魅魍魉来。”

    梅英对奶妈悄声笑:“红花这书念的,魑魅魍魉也会说了。”卫氏悄笑着回:“昨夜我起夜,听到红花做梦还在念子曰,早上我问奶奶红花吵不吵,奶奶说她睡得好,没听到。”梅英和奶妈相对窃笑。

    红花,你是三姑奶奶玉珠那样的书痴不成

    主仆正在说话,外面有人打门,是秦家的丫头草儿来打水。大雪洁白如垠,把院子里铺得平面如镜。草儿缩着头提着个桶过来,进门先对顺伯嘻笑:“老顺头,帮我一把,这天冷的,你们衣裳全厚实不怕水沾身上,帮我把水打来我拎回家。”

    红花在房中听到,颦颦眉头:“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竟然是点儿好颜色就上来了。”宝珠微微一笑不作评论,主仆都只看顺伯怎么回答她。

    顺伯怎么会客气,顺伯胡子一撅,他知道自己瞪起眼睛来气势足,又和小丫头不能一般见识,只语气不耐烦些:“你打不打,这开着院门等着你,灌得满院子全是风。”草儿气得噘着嘴,自己嘀咕着:“你又不是不能帮一把,上回你不是就干了,我看你力气大才喊你,让你动动也暖和不是,”

    北风呼啸,把话送到房中。宝珠淡淡:“红花你看,这样的人就是子曰上面说的,近之则不逊,走得近了,她就没有恭敬和敬重。她无知无识的,不知道尊重人,和关系远近没有关系。”

    红花气鼓鼓地道:“越是亲昵了,越应该相互体贴才对。这个丫头真是没道理,不过奶奶说得对,她没看过书,没有人告诉过她道理。在她以为,关系一近就可以胡说八道,可以胡扯。”

    宝珠含笑:“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帮人呢,遇到不领情的人一定会有的,这也没什么,也不必生气。”

    “我才不生气,”红花轻笑:“我只觉得她们傻,和奶奶走动,她们可吃到什么亏没有她们送两个果子,奶奶还总是半篮子。她送盒子市卖的胭脂,我红花都不用,奶奶还她半只鸡。她们如今把奶奶惹得烦,以后不和她们走动,她们只能往街上去打水,道儿远更冷到她。不和奶奶好,以后少多少便宜。”

    宝珠纠正她:“不和我好就少得好处,这话我们是当事人,我们不能想。你应该说的是,这样的和人近了就出言无状,能有多少人会对她们好”

    “市井中人,都这样吧。”红花好笑:“扛不住三天的好,这样子正好,奶奶昨天说郡王妃新送到的野味儿,国公府里送一份儿,也曾提到秦家娘子,这下子不用送了。”对外面看,红花拍手笑,唤梅英:“我和你打个赌儿,这丫头走的时候,一定甩几句难听话出来。”

    梅英笑得冷淡:“不用赌,你准是赢的。这样的人,倒是不少。我虽然一直和老太太在宅门里过日子,可见过太多这种人。”

    转向宝珠:“奶奶还记得先时家里管库房的叶久家的,生得俏丽干净,白白胖胖的好个面相。就是也犯这毛病。离她远一些,她就礼节也有,说话客气又得体reads;断袖王爷伤不起。奶奶您想,见到她中人意儿,就想和她多说几句。多说几句也是对你的好感是不是再说也没有说夹枪带棍的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这就坏了,你和她一客气,亲近哪怕一点儿,她说话可就不客气。最招人恨的,就是有一回她夸我活计好,她家小女儿怎么怎么的喜欢,我那天闲着,我就帮她女儿做了个帕子。结果呢,三天里她天天来烦我,我推不再做,她在家里到处说我架子大,眼界儿高,眼里只有老太太,别的人谁都看不上。”

    宝珠就笑:“眼里只有老太太难道不对”

    “奶奶你不知道,有那一等的人,是这样说话的。”梅英轻轻地笑笑。从她的脸上是看不出来她当时的难过,但想想,再结合上院子里就在打水的草儿,从宝珠开始,都跟着好笑。

    在宝珠的眼里,秦家娘子和草儿是新奇的人,是她还没有遇到的人。宝珠以前相处的人,层面相对简单。

    她们在房中自在说话,秦家草儿在院子里气苦。北风嗖嗖的冷,井台边上是常有水的地方,沾点儿水就滑得站不住。而带着护具打水,那绳上的冷也能沁到心里。

    草儿很想哭,这冬天真是难过。而这院子里人不少,那房里也人不少,竟然没有人帮上一把。草儿打水上来,往外面走时,气冲冲对顺伯道:“不帮就不帮我这不是打上来了。”顺伯装没听到,但在草儿走出门,就把门关上。

    “哎,我一会儿还要来呢,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好个老头子,你家奶奶都答应下来,你还敢不让我进不成”草儿恼得放下水,对着大门就拍。

    门带着风拉开,门内出现的是孔青。孔青板着个脸,僵得像块冻石头。把草儿吓得往后一退,步子不稳,一屁股摔倒。她就哭起来:“你们欺负我”孔青冷冰冰道:“我们奶奶等下出门,等下你别来了”

    “啪”

    门又关上。

    草儿气苦,起来带着半身子冰雪把水提出家,冲到房里对着秦氏就哭:“娘子,对面那家子人都混着狠,我一个人去打水,没说帮一把,而且那井台边上滑呢,一根草片子也不垫,这不是存心摔人吗我想着他们家自己打水能不滑吗我好心的说上一句,他们就让我不要再去打水。”

    秦氏纳闷地道:“不会吧,我和对面娘子当面说过,下人怎么敢拦你”草儿给她看满身的雪:“娘子你看,我摔了这一大跤,他们全是死人,也没有一个问一声的。”坐到火盆边上就嘀咕着抱怨:“都不是好人,没一个人有好心眼的,又不是不能帮把手儿,对门邻居的,娘子给她家送过多少东西,没良心,她们不让我再去打水了,说出门”

    秦氏也就气了,面色唰地白了,道:“你看着对面娘子出门的”草儿摇头:“没有呢,人家娘子在房里坐着,这冷天又没处接银子,她能去哪里”

    “那我去问问”秦氏恼火地道:“他们家人多,总不能娘子出门,家里不留一个看家的没道理,说好的给我们打水,怎么又反悔呢”

    披上厚衣裳,见雪更大得如搓扯棉絮一般,秦氏让草儿找纸伞出来,撑上,她带着草儿往对面来。

    “当当,”

    红花听到敲门声,没有想到是秦家娘子过来理论,还道:“国公夫人又遣人来了。”卫氏和她玩笑:“你能一眼看到门外面去你怎么知道不是郡王妃派人前来”

    “郡王妃前天才打发人来送银子,说我们奶奶在这里住到一个月上,她就送份儿月银过来。奶妈,您银子才到手心里暖着,这就又想下个月的钱了”红花嘻笑。

    院门在此时打开,梅英道:“嘘,是对面的娘子。”房里才不说话,见秦氏不是好颜色,带着草儿匆匆往房里来。

    一进房中,秦氏更不是滋味儿reads;脑残女子闹皇宫江湖。这房里从来暖和,你们是在过春天吗宝珠依然带笑,让秦氏坐下,叫道:“红花儿送茶。”

    红花虽然打心里不痛快,也到mama们起坐间里去泡茶。余氏和方氏在榻上坐着,听到红花自言自语:“真想给她一盏白水,倒不是怕奶奶骂我,只是不想和这起子人一般见识。我红花是大家里出来的,可不是那你瞪我一眼,我就回你两眼的人,既然奶奶吩咐,还是给她点一碗待客的茶吧。”

    余氏方氏都莞尔。

    梅英又揭帘子进来,悄声道:“红花,当差还是要勤谨。”红花咧嘴一笑,让开身子给梅英看:“这不是白水。”梅英赞许的点点头,对红花道:“记得老太太对我说过,咱们怎么样的对人,可不跟着别人的白眼走。别人好也罢,不好也罢,不能改变我们规规矩矩的待人。不好,不再让她就是。”

    红花咕地一声笑了,取笑道:“你呀你,明儿我就告诉奶奶,赶紧地把你打发回去见老太太,再也不要来了。数一数你出京没有半年,老太太就提了几百声,哪一天你不提几声你能放过我们”

    说着,把茶端出去。

    梅英在房中自己笑:“真的,我心里总当老太太在身边。”余氏方氏慢慢接上话:“这才是奶奶的人呢,咱们不管遇风遇雪的,不忘记自己的根本。”梅英怕她们误会红花,忙着解释:“是这样的.”

    “我们听着呢,这院子能有多大。风吹大门,房里都跟着动几下。”方氏温和地打断梅英:“去跟着奶奶呢,我活了半辈子,这样的人不比你少见。”

    外间,传来宝珠问红花的嗓音:“你给秦娘子的是什么茶”红花陪笑:“待客用的,松仁儿红枣。”宝珠道:“这也罢了,给秦娘子送过去。”

    余氏方氏都仔细地来听。

    见秦氏说话还算能稳住,但刺声也能听出来。街坊邻居的,哪有不互相帮忙的。别看今天你家鲜花着锦似的热闹,改天你一样能用到别人。不怕你恼,袁娘子,我好歹比你大几岁,这家里的下人呐,可不能惯着,惯得多了,你说话他们不听,得罪邻居也不好。”

    余氏方氏相视一笑,梅英则气上来:“没道理,她以为自己是谁,她沾了奶奶多少光,自己不知趣,反而上门来教训奶奶。”

    梅英恼得也出来,还在奶妈旁边坐下,拿着针线扎小孩子的红肚兜。

    宝珠恬静安宁,眼神儿对着地上,慢慢地啜她的茶水,好似没听到秦氏说话。红花去一边儿扒拉帐本儿,也不理秦氏。

    让秦氏的话弄得心里气,红花把手边的茶,冷得凉下来,本来准备换热茶的,红花也不换了,一口气往下一灌。

    草儿站在秦氏后面,她不知道应该站到房外面等。就是知道,也会嫌冷不去。见红花有茶,红花有座儿,草儿咽口唾沫,自己来了一句:“这天贼冷,有碗热茶倒是真好。”

    梅英微微一笑,见到奶妈也在笑。梅英就问:“奶妈你笑什么”卫氏笑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个故人,这个人奶奶也认得,你也认得,你猜猜看是哪一位”宝珠扑哧一笑,红花也格格笑了两声,梅英则笑道:“我猜到,你把方姨太太想起来了。”

    秦氏刚才的话,和方姨妈相似。

    秦氏见自己说话没有人理,又见她们主仆自己说话插不进去,手中热茶又诱人的温暖,就先喝茶。见茶碗盖子一打开,干果香味儿红枣甜香全都同来,秦氏又欢喜上来,觉得宝珠这家子人挺有人情味儿。

    冬天喝热茶,很快就喝完。秦氏舍不得的把热碗从手中放下,对宝珠面上看了看。换成以前,宝珠会让红花再添茶来,但今天没有,宝珠和和气气地对秦氏道:“我就要出门儿呢,不和你多坐了reads;将欲娶之必先毁之。”

    秦氏失落上来,她本是带气来的,这就又面色有些不好。想想自己家里以后打水的事情,才张张口对宝珠道:“草儿今天来打水”宝珠打断她,虽然温和,却说得直白:“早几天井面就上冻,全是现烧热水浇开的。我心疼他们,我说不必浇了,由着井冻上吧。买点儿水来就是。”

    秦氏没有话说,草儿却不服气,又是不懂事的丫头,张口就问宝珠:“你们家见天儿买水,我是看到的,这真乱花钱”

    宝珠沉下脸:“嗯”

    她平时看得和气温柔,娴雅得似墙上工笔花卉。这一沉下脸,草儿心里一寒,不由自主停下话。

    卫氏笑了笑:“秦娘子,你的家人也要好好管管才成。这里说话,哪有她插嘴的份儿”草儿对着卫氏却不怕,又想到她做惯粗活,这房里女人全是柔弱的,草儿又嚷道:“你不也”才想说你也正在插嘴,卫氏截断她,起身对宝珠道:“奶奶去换衣裳吧,亲戚们请看戏呢,晚了看舅太太要说话。”

    和红花梅英把宝珠簇拥进去。起坐间里,余氏方氏走出来,开始收宝珠用的茶碗,重整宝珠坐过的坐垫。秦氏再厚脸皮也坐不住,悻悻然的带着草儿出门。

    回到家里,秦氏明白过来,把草儿叫过来就骂:“不长眼睛的东西人家肯天天开门给你打水,你还不知足吗这冬天里,街口大水井也结的有冰,昨天里正来说话,说几条街上的人提的,往后日子越来越冷,这凿冰的人不肯白出力气,让大家合着出一份儿钱给他们,他们才肯天天凿开,不然他们凿开一回,把家里打上五、七天的水,第二天由着这井冻上再也不管,随你们用不用水去。又说没水化雪啊,现成的是水。以后难道我们天天买水吃,还是出这份儿冤枉凿冰的钱。”

    草儿哭丧着脸:“雪怎么化天气冷,房里生个火盆都不暖和,柴又涨了价,都说冬天树难砍,柴难得。已经不暖和,再弄盆雪在房里滑,不用柴的话,这得化到什么时候而且房里不成了冰窑”

    “死丫头我不管,这弄水是你的事,弄不来看我打你”秦氏把草儿一通的骂,让她去厨房做午饭。见桌子上摆着一小块腊rou,还是对面袁家送来的,秦氏叹气:“哎哟,这事儿办的,怎么把她就给得罪了。”

    气还没叹完,草儿又进来,垂头丧气:“厨房里只有半桶水,可怎么办我得往街口去打水才成。”家里有件不怕水的旧油衣,草儿拿出去。

    秦氏对着她的背影更加生气,喃喃地骂她:“平时懒吧,说对家近,几时敲门又都行,能拎一桶水,就只拎半桶。也是的,别人家里你一天进去好几回,她不烦,你倒烦上来”

    秦氏这会子明白得很彻底,可想想袁家娘子才让她得罪过,只能明天后天的再去和她重新亲热。

    雪一天比一天的大,宝珠卫氏红花梅英都说长见识,原来这雪还真可以堆半个门高。早上顺伯一开门,宝珠就抢着去看那雪塌进来,和红花拍着手笑一会儿。

    会面那一天,雪更深更厚。幸好宝珠不从大门走。她带着红花、顺伯和孔青。从厨房上门隔壁院子,再这样走到这里的隔壁院子,这样走出去七、八间,就是客栈后院。客栈正门,在另外一条街上,也是袁夫人的。

    钱三没有查到洪奶奶并不住客栈,就是这客栈里人他买不动。

    上房,分成里外间。里间垂下薄帘子,夏天用的那种。宝珠和红花在里面坐下,不解面纱,披着雪衣,风帽戴得端正,就是来个熟人也认出来是她们,静静候着人过来。

    怕让认出来,顺伯孔青都在房中。

    先是经济们的声音:“二爷,这边走,洪奶奶等着呢reads;穿越之妖娆大小姐。了不得,她的主意她起的头,她是要定这田了。”

    小二在这里侍候,门帘打起,进来十几个。为首的生得胖胖圆圆,进来就嚷:“洪奶奶呢,我凌家二爷到了,你也不出来见见”

    “坐吧,我这不是见着了。”红花竭力地学出来有钱妇人傲慢的口吻回他话,把宝珠笑得吭吭有声,怕外面人听到,把雪衣再围紧些。

    红花自己也笑,肩头抖动的她凑过来:“这是凌姨娘的侄子,他的爹是这里的官。”外面凌二不满意,又嚷上来:“奶奶好把子嗓音,就是傲慢点儿。不过二爷我不放心上,手里有几个的女人全这样。我可告诉你啊,我爹可管这里,指挥使大人,别说你没听过,没听过我告诉你,你先给我记住了,等会子跟我争,哼哼”

    这活宝二世祖的口气,更把宝珠笑得头都抬不起来。红花忍住笑,现在是学这凌活宝的口吻:“哟,好把子傲气,就是眼里没人点儿。不过奶奶我不放在心上,有个好爹的人全这样。”

    “扑哧”

    宝珠笑喷出一声。

    红花不笑,红花进到状态里了:“我可告诉你呀,我手里有钱,好不好的,我把你家也买下来,让你睡大街去。”

    顺伯抚须点头笑,对红花翘着大拇指,回的好孔青不爱笑的人,也扯动嘴角有了笑容。

    凌二爷一听就跳起来。

    他进门就找事,原因无二。他也从经济那里打听过,有这么个妇人,傻有钱,都说她在家里争风吃醋败退,拐银子回乡。凌二爷想,这好办啊,没男人的妇人,还不手到擒来。把她拿下,辅国公府的田,就是自己的了。

    他这就往里间去,家人小子跟在他后面一起乱嘛:“这是什么胆子敢骂二爷”

    “这是挑二爷的火上来”

    “挑,挑逗吧”

    哈哈笑声中,凌二爷到门帘子外面,伸手就去扯帘子,嘴里不清不楚地道:“小娘子,你叫来会面的,怎不给面见上一见”

    一股大力由帘内发出。

    他矮肥圆像他的爹凌大人,把个门堵得严严的。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没看见。一只手掌,绝对是男人手掌,帘子太薄,那大手上青筋都看在眼中,大手在门帘内出现。这手在凌二爷胸前只一按,凌二爷打着圈儿,跟着飞盘似的凌空出去了。

    这会他真的“凌”着哟。

    上不挨房顶,脚下不沾地。

    胖肥身子卷起一小股子风来,这他太胖了,就是气场强。打个圈儿都有风声。

    “呼呼”

    “接着我,快”

    “啪”

    “哎哟,哎哟”

    随后是小二大叫:“二爷,我们这上房还要呢,你看这门,这可是硬木头的,硬是让您给砸成两半截了你的家人,哎,垫你屁股底下了这位你没事吧”

    房子是木头,摇晃几下还没有停止。

    凌二爷让人扶起来,那脑袋还在转动,眼珠子半天还没停下来,自己嘟囔:“晕,眼前全是金子。”

    跟他的小子有往门帘上瞅的,这门帘子能把二爷摔一狠跤

    不可能啊,门帘子那么飘,能把二爷这份量摔出去

    小子们有的推敲上来:“门内有鬼不成”

    还有的人问凌二爷:“刚才怎么了”凌二爷还没晕过来,他顾不上回答reads;极品公主,养女难宠。

    门帘内,“洪奶奶”冷冷道:“放规矩请你们来是谈生意的再敢胡说,下次让你眼前见石头,可不是金子了”

    有个小子傻乎乎问:“见石头的话怎么说”

    “呼”

    房里扔出一块石头,笔直砸他脑袋上。红花掷的力道不大,能砸中就算是好的。小子没见血,但捂住头,手下一个包慢慢的鼓起来。

    小二又恨天怨地的叫起来:“洪奶奶手下留情,我们上房里摆石头是为观赏的,全是贵重东西,遇到喜欢的,可不比金子便宜。你这房里还有几十块,你可别再扔了。”

    宝珠和红花都掩嘴笑个不停。

    红花低低的夸奖他:“奶奶,这伙计机灵。”再看桌上,哪里还有几十块石头,空空的一块也没有了。

    但这下子,也没有人敢挑话头了。

    等凌二爷把眼神找回来,余下的人到齐。凌二爷是想先理论的,但别人全要先谈生意,大冷天的别人不等他,众怒难犯,凌二只能作罢。

    洪奶奶还是坐在房里,连个面儿也不露。

    经济们早就习惯,别的商人听过对她的传言,心想女人不抛头露面是正常,都没说什么。只有最晚到的,姓万的商人,慢慢悠悠的提了个意见:“这不见面儿,怎么谈事情”

    “你又不聋,我说话你听不到不成”房里就出来这样一句,尖酸诮讥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闭上嘴。听说这奶奶正恨男人的时候,不惹为好。

    宝珠在房中,把目光放到万商人身上。见他气度沉稳,宝珠心中疑惑,这个人若渊亭临水,换成在街上,都不会把他看成商人。而现在他正坐在一堆商人中间,正显出他的不同。

    宝珠也皱眉了,项城郡王的人吗听说离这里最近的,还有定边郡王。随即,宝珠也不易觉察的眯眯眼眸,姐丈的人也有可能啊。

    “都说完了吗”洪奶奶的嗓音,虽动听却傲慢无礼,带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又一次打断别人的争执,干脆利落地道:“凭银子说话,没银子的回家”

    钱三窥视着别人脸上表情,心想我就知道是这样,她着急买呢。看来这价儿,还得往上再提一提。

    “凭银子说话是怎么讲”万姓商人轻笑着问。

    帘里没有人回话,刚才那说一句话能噎死人的奶奶,难道你在喝茶

    凌二爷让到这奶奶还有喘气不跟上的时候,他跟上来,把桌子一拍,吼道:“对把你银子亮出来我们看看,没有银子的,赶紧滚回你的家”

    一个木匣子推出门帘。

    下面有双手托住,匣子在半空,而且是打开的。里面光华灿烂,是满满一匣子龙眼大小的珍珠。

    看的人,全让这珍珠震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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