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风流月初(之离殇)
这是在丹园出事后,阿顾第一次瞧见姚良女。【】 姚良女依旧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与当日东洲初遇相同,容色似乎较憔悴了不少,跪在台阶下,背脊挺直像是一只孤高的鹤,纵然前路荆棘,依旧坚守着自己的清高。来来往往不时有仙居殿宫人从她身边出入,她却都视而不见,只是咬着牙坚持着。 端紫匆匆从仙居殿里出来,看到阿顾,迎了过来,福了福身,“顾娘子。” “娘子,您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回头看了一下仙居殿,犹豫着道,“……太皇太后如今怕是不得空,您不如回去先等等?” 阿顾收回目光,问道,“端紫jiejie,阿婆如今可是在接见人?是哪个在仙居殿里头?” 端紫犹豫了一下,轻轻道,“是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蒋氏,是魏国公的妻子,正是姚良女的母亲。丹园之事刚刚过去不久,魏国夫人这次进宫,想来是为了姚良女之事。只是不知道怎么着,姚良女也一道来了,被罚在仙居殿外跪着。 “我知道了,”阿顾点了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只盈盈笑道,“那我晚些儿过来给阿婆请安。”正要转身离去,却不知怎的,心下有点迟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向跪在殿阶下的姚良女。 在高大富丽的仙居殿下,姚良女的身影显得分外渺小。 她坚持着跪在那儿,身子摇摇晃晃的,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突然的倒下去。周围地砖上染上了一圈淡淡的水渍。 “顾娘子,”一名仙居殿的婆子面上漾着笑容凑到了她的身边,涎着脸笑道,“娘子,太阳这么大,你怎么在这个地方待着?不如到廊上去歇一歇,要清凉些不少。” 阿顾问道,“姚娘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跪在仙居殿外头?” 婆子身份低微,一心讨好太皇太后最宠爱的顾娘子,面上笑的脸像一团花似的,“顾娘子,您不知道……魏国夫人今日进宫求太皇太后给姚娘子赐婚,魏国公已经定下了姚娘子的婚事,若能得太皇太后的赐婚懿旨,也能够体面一些。姚娘子却拼死不愿,在太皇太后殿下面前跪求,说是自己宁死也不肯嫁给那个李三郎,求太皇太后不要下这样的旨意,太皇太后大发雷霆,命她在仙居殿外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进去。姚娘子已经在这跪了大半个时辰了……” 婆子的话还在阿顾耳边继续唠唠叨叨,阿顾却已经微微怔住。 眼中,姚良女的身子似乎单薄的像是一片纸人,只要风吹一吹,就会倒下。她却依旧坚持着,仿佛是坚持着自己不会放弃的信仰。 姚良女,对姬泽,是真的很深情吧!才会在一朝受挫之后,做出这样激烈的反抗。 可可悲的是,哪怕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微薄的声音在身边父母和亲人的眼中不过像一粒沙子一样,不堪一提。——甚至,她拼尽全力也要走到身边去的那个人,对于她的坚持,也没有发过一声话语。 “我瞧姚娘子跪的久了,”阿顾忽然突兀道,“你去取一碗热汤,送到她手上,给她缓缓气吧!” 婆子诧异了片刻,麻利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阿顾远远的望着,那婆子果然端了一碗热汤走到姚良女身边,将热汤递给姚良女。 姚良女面上显出诧然神色,那婆子便朝着自己这边指了指,似乎说了些什么,姚良女回过头来,见到阿顾,凄然的笑了笑,依旧是当日眉目,但那一天,东洲桃花林中快活飞扬的骄矜已经从她的身上彻底消亡,留下的是眉宇之间郁郁惨淡的神色。 “姚jiejie,”阿顾心中怜惜,劝道,“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不管怎么样,姚jiejie还是应当照顾自己才是!” “你不明白。”姚良女摇了摇头,颓然道,“我心中只爱阿兄,阿爷阿娘却逼我嫁给那李三郎。若是我不能求阿爷改变主意的话,我就不想活了。既然连命都没了,这时候照顾不照顾身子,又怎么样呢?” 阿顾面对着这样凄然的姚良女默然。姚良女对姬泽的深情,这个年龄的阿顾并不懂,也无法理解她此刻的绝望,进而感同身受,只能干巴巴的劝道,“可是你这时候在仙居殿跪着,又有什么用呢?你若真的想扭转现状,倒不如想法子去求求圣人。” 姚良女美眸陡然一亮,闪烁起希望的光芒,紧紧一把握住阿顾的手,求道,“阿顾妹子,我求你一件事,求你转告阿兄一声,就说我已经进宫来了,求他来见我一面,你帮帮我可好?” 阿顾吓了一跳,猛的将姚良女的手拂开,怫然道,“姚娘子,我刚刚进宫,不过是个公主之女,人微言轻,你的要求我实在是做不到。” 姚良女意识到自己唐突,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神情也颓丧起来,“说的也是。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我如何能指望你为我犯难做这样的事情呢?”她惨然而笑,当日美艳的容颜褪了大半风姿,如今看起来,竟有几分清冷凄凉起来。转念片刻又陡然振作起精神,从腕上撸下一个玉镯子,递到阿顾手边道,急急道,“顾家meimei,jiejie不敢为难你,这个镯子请你收下,只请你帮我带一个口信到圣人身边的内侍王孝恩,让他给圣人传一句话:便说我在老地方等,请圣人务必过来一聚。” 这枚玉镯水头汪汪,清澈的像是一潭湖水。倒也算的上是玉镯中的上品,难得一见了。但姚良女显然是用错了法子,她虽是求人办事,但阿顾也是丹阳大长公主的爱女,妆奁匣中珍珠异宝无数,难道还会缺这么一个玉镯不成?姚良女病急乱投医,失了分寸,但阿顾看着面前的镯子,心中一软,也惟其如此,才显示出姚良女心怀已乱,出语情真意切,只听凭本心。 她将镯子推了回去,微微一笑道,“姚jiejie,您的镯子我是不会收的,不过这口信,你既然托了我,我倒是可以帮你传一传。” 姚良女一怔,大悲之下欢喜,眸子竟有些泛红,对阿顾感念至极,望着阿顾认真道,“meimei高义,我铭记于心。” 天边流云如奔马奔腾,片刻都不肯停息,春风将阿顾的发丝吹的直往前飘,阿顾在风中叹了口气,吩咐道,“绣春,你亲自去弘阳殿跑一趟,寻了那位王内侍,将姚娘子传的消息告诉他。” “小娘子,”绣春唤道,面上带着不赞成的神色。 阿顾沉下脸,“听我的话去做。” 绣春知道这位小娘子平日里虽然还算和气,但骨子里带着一份烈性,她下定了决心的事,自己是没有能耐劝的动的。只得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一弘斜日照射在阿顾面颊上,映出暖煦光泽。阿顾坐在原地,良久过后,方开口问身边的碧桐,“碧桐,你觉得我该不该这么做呢?” 她在这个宫中虽然说不上如履薄冰,却也确实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不知深浅。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像姚良女这样热烈明媚的人,这才一个冲动才答应了她的求助。 碧桐微笑道,“娘子好心想要帮一把姚娘子,就像碧桐从前想要帮着三娘子一样。奴婢想,好人总是有好报的。如今碧桐不就得了好报被带出湖州进了宫么?” 阿顾闻言转头看着碧桐,深宫岁月磨洗,碧桐却依旧是那个傻傻好心的湖州小丫头绿儿。她扑哧一笑,“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太初宫的春风吹啊吹,吹的阿顾的留仙裙扬的高高的。她的心情微微好转,拍了拍轮舆的扶手,吩咐道,“咱们在宫中走走吧!” 碧桐笑着道,“好嘞。” 碧桐见她面色惘惘,便也不问方向,推着阿顾的轮舆在宫中随意前行。无意识中,主仆二人都避开了姚良女提到的老地方——桃花洲。也不知晃荡了多久,见面前一座高台,檐角飞翘,一旁植着几株杏树,杏花盛开织成一片绯云,却原来是到了丽春台。 碧桐抬起头来,望见远方一行人沿着宫道向着丽春台这边走了过来,吃了一惊,反射性的推着阿顾躲在一旁山石之后。阿顾惊回神来,问道,“怎么了?”抬头去看,见过来的一行仪驾盛大非常,中间金碧辉煌的御辇上坐着的年轻男子,胸前盘织龙气势非凡,像是要飞出去似的,不是皇帝姬泽又是哪个? 她心思电转,明白过来,碧桐自上次琉璃亭中一见后,心中对皇帝生出畏惧后遗之症,远远的见着圣驾,还来不及思考,就条件反射的带着自己躲了开来。不由扑哧一笑,回过头来睇了碧桐一眼。碧桐心虚,低下头去。阿顾啼笑皆非,“至于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么?” “娘子,”碧桐“呵呵”笑了两声,不敢抬起头来,“奴婢就是有些怕么。” 但话虽是如此说,阿顾这个时候也有些不想见姬泽,且既然已经躲了起来,这时候再出去,反而更加奇怪。阿顾犹豫了一下,终究是顺水推舟避在了山石之后,没有出去和姬泽见礼。 圣人出行,分为大驾、法驾、小驾三种仪仗,每一种仪仗都兴师动众,排场盛大,壮观非常。就此时在宫中行走,算是便驾,远不如三种仪驾动用的人手众多,但排场也颇为盛大,迤逦的圣驾在丽春台前弯弯的宫道上折过来,前头执着雉尾扇的引道太监过去了,朱袍内侍执着拂尘陪在一旁的御辇行过来,从阿顾藏身的山石前缓缓经过,后头的仪驾还在弯道另一头,缓缓的摆了过来。 阿顾藏在山石后,眼见的最后一名持着豹尾的宦者也从山石前走过,整个圣驾很快就要走远,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声,“阿兄。” 圣驾受惊,微缓停在原处,回过头来,向着来路方向望过去。一团迷离凄艳的火焰向着这边飘浮过来,却是姚良女追逐着圣驾,蓬勃青丝垂在右侧脑后,仿佛一坨乌云逶迤,大红的斗篷在风中扬起,鲜艳到了极处,也凄艳到了极处,远远的扬声唤道,“阿兄,阿兄。” 姚良女冲到了圣驾前,羽林军上前斥喝出声,架出雪亮的刀戟,将她拦截下来。姚良女双手撑在刀戟上,一双美目痴痴望着姬泽的方向,扬声喊道,“阿兄,我知道你在里面,阿槿来了。”推攘着羽林军的刀锋,“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御辇之上,姬泽目光清冷。高无禄躬身上前询问圣人的意思,姬泽点了点头,高无禄执着拂子来到这边,矜持吩咐道,“大家发话,让姚娘子跟着奴婢过来!” 拦着姚良女的侍卫们恭声应“是。” 侍卫的刀戟一收起,姚良女推开了拦着的侍卫,踉踉跄跄奔到姬泽面前,看着面前姬泽清俊的眉眼,唤了一声,“阿兄,”眼圈一红,悲切不语。 “姚娘子,”姬泽淡淡问道,“你寻到朕跟前来,要做什么么?” 姚良女望着少年清冷的凤眸,怔怔片刻,唇边勉强扬起微笑,“阿兄,你怎么在这边。我不是让人带消息给你,说是在桃花洲等你么?我在桃花洲上等了好一会儿,你都没有过来。我只好自己过来找你,还好在这儿追到你了。阿兄……你怎么没去桃花洲?” 姬泽垂眸,道,“你让人传了消息么?朕怎么没有收到。” “怎么会?”姚良女愕然,“我明明……”忽的住了嘴。 无论如何,自己如今已经见到了姬泽,之前的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并不重要了,她重新堆起了笑意,“阿兄,我们不说这个了。这些日子我好想你,我想要进宫来找你。可是阿爷将我禁足在府里,我没法子出来。今天阿娘带我进宫,我才能找机会见你。” 她想着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害怕,忽然激动起来,扑到姬泽面前,“阿兄,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根本不认识那李三郎,不过是一夕之间,事情就忽然变成了这样。阿爷要我嫁给那李三郎,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从小到大,我只喜欢你一个。阿兄,你帮帮我和阿爷说一声,让他不要将我嫁给其他人,好不好?” 姬泽叹了一声,开口道,“阿槿,人生有很多事都不如意,你要学会面对。” 姬泽不过是轻轻一句话,仿佛是一个炸雷,炸的姚良女立足不住跌倒在地上,捂着耳朵哭道,“我不要听,不要听。阿兄,我们是嫡亲表兄妹,从小你牵着我的手照顾我长大,我做梦都希望你娶我进宫,只要想到日后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在梦里我也会微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什么都没做错啊,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伏倒在地上,哀哀痛哭,额发贴在鬓边,面上一片水雾,楚楚可怜。姬泽看着痛哭的少女,目中闪过一丝痛惜之色,忽的开口问道,“阿槿,事到如今,当日丹园之事你可都明白过来了?” 姚良面上蓦然一变,握住泥土里的双手死命的攒了起来。“我如何不明白?”目光森然,露出刻骨恨意,“那李三存心害我,我实恨不得饮其血,啖其rou。” 闻言,姬泽闭了闭目,过了一会儿,方重新张开凤目,回过头淡淡道,声音如切金断玉,“婚姻大事,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舅舅既然发话了,你便当听从,好好回去待嫁吧!” 姚良女的眸子一瞬间睁的很大,身子不自觉后倾,望着面前的少年,仿佛认不得一般,过了好一会儿,骗自己堆出笑容道,“阿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她急急道,“定是我听错了,阿兄,你如今是圣人了,我阿爷总是要听你的。你去出面跟我阿爷说,说让他不要将我嫁给其他人。只要你去说了,阿爷一定会听你的。” 姬泽拂开了衣袖,面色漠然如天边云朵,淡淡道,“你想多了!” 姚良女跌倒在地,膝行到姬泽面前,扯着姬泽的衣袖,仰头望着少年,声音中带着慌乱和祈求,“阿兄,你别吓阿槿。”她哀哀哭泣,“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没法子做你的皇后了。可我心中只有你一个,我真的不想嫁给其他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和你在一处,便是做妃嫔也可以,哪怕是做你身边一个大宫人,我也是乐意的啊!”少女因着之前的激烈情绪,鬓发散乱,鲜艳的斗篷犹如红云逶迤堕于乱泥之上。这样的少女,美丽当是骄傲张扬的,这个时候却为了挽留住自己的爱情,对着面前尊贵的少年低声下气,将自己的心气放的卑微到了泥土里,在泥土里依旧仰起头,仰望着心上人。 姬泽清冷的眸光望着姚良女的一烁,似有一丝不忍之色,却终究咬了咬牙,伸手拂开了她的衣袖。“阿槿,这些年,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你从前不过是想多了!” 姚娘子被他拂开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顿了一刻,才开口,声音虚幻犹如梦境,“阿兄,你骗我,我知道,这些年,我们一处长大,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姬泽的声音在空旷的宫道上显得有些淡漠,“你想多了!” “我不信,我不信。”姚良女歇斯底里的嚷道。 “你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舅父已经将你许配给了李朔。自古之理,君不可戏臣妻。且李朔此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纨绔,底子里倒还算是个有担待的。你嫁给他,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事已至此,你便还是乖乖回去待嫁吧。” 姚良女怔了怔,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秀目发直,怔怔的落下泪来。臣妻,臣妻,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一个“臣妻”了。刚刚在仙居殿外,她虽然也有哭泣,但终究心中还抱有一线渺茫的希望;如今得到了心上人这样心狠决绝的答复,一颗芳心片片化作灰尘。哭的绝望而又凄凉。 春风吹过,杏花飘浮如雪,仿佛歌咏,又仿佛在哀戚。姚良女哭泣的声音在杏花林里回荡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面前年轻的皇帝凄然问道,“姬泽,事到如今,我想问你一件事儿:我们一处儿长大,你对我,就真的没有曾经一丝些儿情意么?” 春风吹拂在杏花枝上,哗啦啦作响,少女凝视着少年帝王,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甚至,只要是带有一丝迟疑,也可以让她安慰自己,这么多年的爱情终究没有完全错付。然而春风无情吹过,带动轻薄杏花,却只听得那个玄衣少年慢慢道,“没有!”声音冷淡,仿佛没有一丝波动。 姚良女心痛到了极处,仰着头咯咯的笑起来,恶毒斥道,“我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冷-血-无-情!”最后四个字咬落的极重,痛心而又绝望。话一说完,她就转身想要飞奔离开这儿,撞到高无禄身上,恼羞成怒,“啪”的一声,打了他清脆一个巴掌,斥道,“你个死奴才,给我让开。” 高无禄面上显出五个通红的指印,望着姚良女飞奔的背影,目中露出怨愤之情,转身问道,“圣人,这姚娘子实是……!” “算了!”姬泽挥手拦道,“让她去吧!”他望着少女拖着长长红斗篷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 羽林郎将葛荣一声令下,皇帝仪仗迤逦,重新向着前方而去。山石在夕阳之中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阿顾躲在山石之下,远远的观看这一场离殇,只觉惊心动魄,低下头不敢多想。 半个月前,那一个春风摇曳的春日,桃花盛开,在琉璃亭遇到的那个少女,披着烈焰一样的大红斗篷,明媚鲜艳,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红云,眉宇之间尽是骄矜飞扬之意;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这片红云便迅速枯萎,留下了一个忧伤怨愤的女子。少女的明媚太容易摧折,而人世又太过残酷,不过是一个转弯的时间,已经是沧海桑田,而那个和着春风而来的玄衣少年,却也委实太过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