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直面本心

    于是命众人速速打扫安置，请出笔墨，萧子夜替她挥毫题了字，凌霄阁三字丝毫不逊色于云中殿，凌如芊亲自将牌匾揭了红布，看着焕然一新的山阁，心中无限感慨，可惜这一切，其他师兄弟们都已经看不到了。

    无尘行事稳妥，不出片刻便已经将各尸体清理完毕，引众人进去安置，一切妥妥当当。

    凌如芊扫了个眼色示意秋霜傲雪跟着过去免得出岔子，一边却朝凌云子低声道：“跟我来。”

    三人一起走到一处偏殿前，凌如芊仔细辨识了一下不远处的山峦及太阳落下的方向，仔细探查了一下，才朝萧子夜道：“就是这了，把这里弄开吧。”

    地上泥土无声翻起，渐渐露出一个圆形深井，慢慢往下延伸，不一会，果然露出一片石底，依然是一处浅坑，凌如芊大喜：“可以了。”伸手取出阁牌，往上面一按！果现出一个圆形洞口，她率先跳了进去。

    再次回到阁中，凌如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欣喜又失落，但是激动是免不了的，她想了想，先去了石室安置众人的遗体。

    将他们一一安置了，已然分不清尸骨的索性放一起，立了一块牌位，又细细将石室洒扫一番，最后才慎重地跪在凌长老的牌位前：“爷爷，我完成了我的誓言，大仇已报，还重建了凌霄阁，是夺了仇人的大殿，但山阁依旧会沿旧习选立门人，请您放心吧！”

    凌云子跟着跪拜完毕，才犹豫了一下：“那，魏长老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对，魏长老的棺材还在腰囊里呢，说起魏长老她就一肚子的怒火没处发，想了想：“把他也放在这里吧，我要他生生世世在枉死的师兄弟面前忏悔！”

    凌云子将尸体处理一番，看上去与在世时无异，但实际上将原本已经僵硬的尸体各关节安置了机关，将他摆布成跪姿，凌如芊满意地点点头：“不会腐烂吧？”

    “不会，石室中的尸体是不会有变化的。”这倒是好，和腰囊一样。

    宴席摆了一天，众人便呆不下去了，纷纷告辞，凌如芊知道他们心中哀伤逝去的亲友，也没挽留，只求萧子夜送他们一程，毕竟等他们找着路回去，尸体只怕早就化成白骨了。

    做完这些，凌如芊将山阁交待给凌云子，自己去取了那册书细细看过后又放回了原处，对机关术却又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传承是以实物教授，而书册却是完整的理论，她之前只知道做，要她说个理所当然却是说不清楚的，现下总算捡漏补缺，对机关术的认识更为清晰和完整。

    只是可惜山阁太高，原先的机关已毁，取水却是个难事，琢磨了一整天，叹息道：“机关我倒也能弄出来，但是却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大约随退水时被卷走了，是一颗珠子，可以用作阵眼，引水用的。”真是可惜了。

    听了这话，萧子夜忽然想起，当初他好像是在这里捡了颗珠子的，当时他还以为是神器出世……不由随手拈了递到凌如芊面前：“这颗行么？”

    他指尖环绕着一颗晶莹的蓝色水球，像许多海水浓缩在他指尖一般缓缓流动，不正是他当日所得的避水珠一枚，凌如芊大喜：“太好了，就是它，你从哪得的？”

    萧子夜自是不会说出处，凌如芊也不在意，想来他活了数万年，还不知有多少好东西呢！努力了几天终是将阵法制作完毕，待放入避水珠，果见水流缓缓从阵法中心淌出，而珠子却丝毫未湿，在其周围形成一圈淡蓝色的波纹避开了水流，设计之精妙，阵法之精奇，连萧子夜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做完这些，她便准备启程了，凌云子大惑，不由开口留道：“阁主何不留在山阁？待属下挑了些合适的孩子回了山阁，好生调习几年，慢慢山阁也就恢复了。”

    “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凌如芊去意已决：“至于门人，你可以自人间挑些资质好的孤儿或者被遗弃的婴儿上来，但绝不可再如前阁主一般害人性命，否则便是下一个魏长老。”

    “是，阁主。”凌云子诺诺。

    凌如芊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当ri你说要留在凌霄阁，我是允了的，但是我丑话也是说在前头，当日我说不许你出山阁你也是应下的，现下我让你出山阁，你可别生别的心思，否则你也看到了，萧子夜有移山填海的本事，茫茫人海找出区区一个你亦是不成话下，若让我知晓你叛阁，我是定不会饶你的。”

    她语气平静，话却是实打实的威胁，凌云子虽没感觉到多少凌厉，却真打了个寒噤，连声道不敢，又跪又拜。

    凌如芊摆摆手让他起来，顺便将两个丫鬟一并交给了他，不想秋霜不依，非得跟着她，傲雪倒是无可无不可，只道横竖都是小姐的丫鬟，在哪里都一样，反正依命行事也就罢了。

    见秋霜哭的小眼通红，凌如芊也有些不忍，毕竟这丫头跟自己好几年了也有了些感情，本是一片好意担心她跟着会吃苦，见她一片诚心也就允了，倒让傲雪有些吃味，好在她生性较秋霜更为冷傲，过一会便也就放下了。

    凌如芊又呆了两日，见凌云子将无尘一众收拾得服服贴贴，阁中一切井井有条，便直言自己准备离开，这一次，她的目标非常明确：神器。

    听凌如芊要去寻神器，萧子夜一时神色有些怔忡：“为什么？”

    他虽然没有细说，凌如芊却懂他的意思，笑嘻嘻地道：“右使者千算万算，弄出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这个神器，好在还没找到就被我们毁了他的计划，他抱憾而死，我偏要寻得了，看究竟多希罕的玩意，能让他下这么大血本。”

    只是先前与花卿雪说好的在此会合，她们却迟迟不见人影，凌如芊不想失信，只得又等了半月有余，连带着将机关术细细揣摩一番，花卿雪才姗姗来迟。

    一见面自是各种喜悦不提，待叙过旧，凌如芊一眼瞧到旁边文文静静如大家闺秀般的花灵云一双眼睛湿漉漉含情地盯着萧子夜，心情便有些不好，好在萧子夜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让她心中总算舒服了些。

    看出她目光所向，花卿雪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直道是小姐妹要聊心事，遂将众人赶出房间，待房间安静下来，她一张脸就垮下来了：“你可别怪我，她非得跟着来，我都快被烦透了。”

    原来他们回妖界前，青松便已经准备好喜堂，要不是萧子辰跟着去了，只怕她刚回妖界当场就会被逼着拜堂成亲了，说起来花卿雪还一脸后怕：“这事真得感谢萧子辰，他帮我狠狠揍了青松一顿，真是痛快极了！”

    看她神色并无心疼一类的情绪，凌如芊才稍稍安下心来，爱上渣男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替你出头你还感觉心疼，那帮忙的人可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不由跟着笑道：“看来萧子辰看上去吊儿郎当，真要派上用场了倒也有些用处。”

    “可不是嘛！”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花卿雪对萧子辰印象明显改观，眼角带媚，眉梢添喜：“我姐妹们可都说呢，虽说他与萧子夜是兄弟，性格可真不像。”

    原本也不是兄弟吧！大约是认的吧！凌如芊腹诽：一只凤凰一条蛇，非要说他们是兄弟，那只可能是父母有个改嫁了。

    不过说完萧子辰，花卿雪脸色就沉下来了：“花灵云非得跟来，我再三叮嘱她不得爱慕萧子夜，可看她这样子……是我对不住你。”

    爱一个人，要是这么容易控制就不叫爱了。凌如芊摇头叹道：“这也不怪你，毕竟腿长在她身上，她要去哪里你也拦不住。”

    “我看你和他的模样……你俩已经在一起了吧？”

    凌如芊双颊飘红，轻声嗯了一下，把这之前发生的事情细细和她说了一遍。

    心中叹息一声，花卿雪不知该怎么开口，犹豫半晌，才沉吟不决地道：“可……你们……终究……他是妖啊！”

    “我知道。”凌如芊微微一笑：“是妖又如何，在幻境中我感觉时光飞梭，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我是人，人生不过百十余年，能陪在他身边幸福地度过这一生，便已是上苍给予我最好的恩赐，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瞻前顾后从来不是她性格，既然爱了，就痛快去爱，直面本心，方得圆满。只担心她离开后，他要怎么孤独地度过那漫长的岁月？

    看着凌如芊不甚在意的模样，花卿雪感觉对不住她有心想提醒几句，却又感觉刚见面就说这个有点不大好，平白坏了心情，不由强忍住了，生生憋得痛苦，与凌如芊谈笑半宿终于歇下，却睡不着，心思不由飘回离开妖界前一夜。

    正是圆月夜，她坐在翠星峡的桃树中间，目光凛然地盯着花灵云：“你的根在这里，你如何能跟我走，好好留在翠星峡吧，好生修炼，你天资聪颖，没准你便是众姐妹中第一个修成正果的呢！”

    这倒是实话，同枝姐妹中，只属花灵云天资最高，是以最先幻成人形，所以才养成她目空一切的个性，只是这一次被迫离了妖界前去人间找花卿雪，却让花灵云大开眼界，对打打杀杀的妖界更是厌烦，打定主意要跟着花卿雪走，不由抽噎道：“我知道，jiejie嫌我没用，不能像那个凡人一样讨jiejie欢心，可咱们毕竟是同枝姐妹，meimei不求jiejie多帮衬，难道只是跟着jiejie也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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