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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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品花楼华丽而雍容。 千盏灯笼齐点。 万束烟花并燃。 绚丽热闹的灯火映得洛阳城东面的天空一片红亮。 品花楼外被装饰华美的马车、精致漂亮的轿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小厮们在楼门口忙着查看客人们手中的进门牌,今夜只有拿着进门牌的人方能进入,可急得那些没有牌子的人团团打转。这会子,就算想出再高的价钱,也没有人肯转让它。 品花楼内。 原先的三十六张桌子已全被坐满,楼里新加的十二张桌子也都坐满了人。 玉自寒预定的桌子位置极好,又僻静,又可以将大堂正中的玉石阁台看得一清二楚(原本这阁台是由青竹搭成,但品花楼为了雪的出场,特意将其改成了玉石的)。 如歌四下望了望。 紧靠他们这一桌的是刀无暇兄妹。刀无暇今晚格外精神,金冠束发,一袭银底滚金丝刺花长袍,映得唇红齿白,风流倜傥。他身边是像小鹿般楚楚可怜的香儿,怯生生依偎在他怀中,察觉到有人看她,香儿惊慌地抬眼,见是歌儿,便展开一抹似羞似怯的笑容。刀冽香已开始喝酒,两颊晕红,眼睛亮得出奇,时不时瞥一眼玉石阁台,像是满怀心事。 如歌往大堂里再看一看,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今晚品花楼里额外地多了些女客,她们或雍容华贵,或娇媚动人,或清高秀丽,但眼神中都带着跟刀冽香一般的奇怪神情。 如歌正感到蹊跷,忽然,她瞪大双眼,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有琴泓! 有琴泓自内堂出来,怀抱一张通身红玉凤尾形状的古琴,谦恭地登上玉石阁台,用一方净帕细心整理调音。待调好后,恭身立于琴旁,似在等待琴主。 如歌喃喃道:“有琴先生到这里做什么?不是初一十五啊。” 风细细看她吃惊的样子,不禁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有琴泓出现很应该呀。” “弟子?!” 如歌惊得嘴巴合不起来:“你的意思是雪姑娘是有琴先生的师父?有琴先生是雪姑娘的弟子?天哪,那雪姑娘岂非就是琴圣?!” 赚到了!既能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风姿,又能聆听琴圣的乐曲,真是太值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打破头也要挤进品花楼。天下第一美人……琴圣……是怎样的妙人可以集二者于一身啊?她的血液兴奋得沸腾起来。 这时,却轮到风细细吃惊了: “歌儿,你为何把雪叫做姑娘?” “雪……姑娘……”如歌一头雾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风细细啼笑皆非: “傻丫头,雪哪里是姑娘,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男人?! 如歌一口气噎到,拼命咳嗽起来! 玉自寒见她小脸涨得通红,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如歌咳了一会儿,刚缓过劲儿,就连声惊问: “雪,是男人?” “对呀。”风细细见清玉般的玉自寒面容上满是对如歌的关切,心中不由得微酸,却仍微笑着回答她的疑问。 “那为什么是天下第一美人?” “哎,男人就不是人了?” 如歌震撼到说不出话。 四月的春夜。 漫天飞雪。 晶莹璀璨的雪花在玉石阁台上飞舞,旋转着、轻笑着在抚琴的雪衣男子衣襟、袖袍间跳跃出最幸福的笑颜。 雪花在雪衣男子身旁,竞似是有生命的,柔柔依恋,闪亮跳跃在他的眉梢、唇角。 盈雪缭绕间。 雪衣男子仿佛是天地间最耀眼的一道光芒。 耀眼的绝美的光芒。 雪。 琴声。 忽而清澈透明,酣畅淋漓。 清越如泉水。 忽而古朴浑厚,淡泊高远,婉转幽深。 浑厚似松涛。 琴声中又似有一股幽怨,一股惊艳,一股尘世间至沉至痛的恨意,一股红尘中最爱最冷的欣喜。 这是一个如花的男子。 他的名字,叫雪。 如歌屏息惊奇地望着雪,不觉间,被他所魅惑。 夺目耀眼的光芒中,雪晶莹出尘。 但他的眉宇间又有说不出的惊艳和妖异,那种决绝的美丽,简直撕心裂肺。 有一刻的恍惚,如歌突然觉得自己是见过他的。 但这又绝不可能,如果她真的见过雪,怎么会忘记。 正思绪纷乱。 雪,自红玉凤琴间,朝她的方向,微微而笑。 一种韵致就这样在他的眉目间流连,让人读不完、读不尽、读不清,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重新再看。 如歌不敢确定雪望的是否是她,因为,她发现在雪的轻笑中,品花楼已经痴了一大片。 一曲弹毕。 在所有人的翘首企盼中,今夜的重头戏终于开场了! 那就是—— 雪会在众人中选择出他一生一世将会跟随的主人! 会是谁呢?会如何选择呢?如歌偷偷猜测起来。 嗯,会不会单刀直人,看谁出的钱多?这种方法很干脆直接,就怕是俗了点吧,恐怕有辱雪的身份。 正如是想,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商贾挥动着双手上十几个硕大的宝戒: “雪,只要你愿意跟我去,我愿出黄金一万两!” 如歌傻了,真有人如此直接。 那里又有人喊道:“我愿出十万两!” “二十万两!” “五十万两!” “……” “一百万两!” 一个清亮执拗的声音越众而出,喊出的价码让众人咋舌。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人正是天下无刀城的刀冽香! 刀冽香剑眉樱唇,眼神深幽明亮,紧紧盯住悠然而笑的雪,又说一遍:“我愿出一百万两黄金,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雪闻言笑如临风之花。 他伸出右手洁玉般的食指,优雅地摇一摇:“不够。” 刀冽香身子一僵,剑眉深凝,咬牙道:“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众人哗然,好大胆的女子。 这时,一个布衣少年笑出声来:“你这女子要不要脸,居然抛头露面出钱买男人,怪不得别人看不上你!” 刀冽香不怒反笑:“哦,兴男人花银子买女人,就不许女人花银子买男人?” 说得好! 如歌暗暗喝彩。 布衣少年愣了愣,笑骂:“好泼辣的婆娘,少爷我懒得跟你争辩,将来自有人收拾你!” 刀冽香怒笑:“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这样同我说话!姑奶奶是天下无刀的刀冽香,今天就站在这里,看谁敢来收拾我!” “天下无刀吗?好臭好臭!简直臭不可闻!”布衣少年笑嘻嘻地捂住鼻子,“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刀冽臭!” 刀冽香震怒,一拍桌子,红香刀飞入她的掌中,直取那布衣少年的首级! 布衣少年轻飘飘一跳,跳至白衣耀眼的雪身旁,俯首凑到他面前,笑得天真无邪: “哎呀呀,你长得可真漂亮,少爷我喜欢上你了,跟我走好不好?” 刀冽香一刀落空,心有不甘,又想再补上一刀,却被刀无暇拦住,听见兄长道:“等一等,这小子似有古怪。” 雪微笑着,打量布衣少年。 布衣少年年约十八,眼睛大而明亮,嘴唇丰满微翘,像夏日里新剥开的橘子,扑面一阵清香。 他的手指轻抚上少年诱人的双唇,抛出一个妖娆的笑: “少年郎,你是谁呀?” 布衣少年被他一抚,灵魂儿飘走了三分:“我……咳,本少爷是江南霹雳门的少主雷惊鸿。” 说着,他一把握住雪的手,笑道:“只要你跟了我,我把整个霹雳门都送给你!” 江南霹雳门。 武林新崛起的门派,近几年发展极快,在江南一带隐有霸主之像。霹雳门擅使各种火器,威力惊人,杀伤力强,其他门派轻易不愿与之为敌。 霹雳门掌门人雷恨天阴厉狂妄,喜怒无常,在江湖中结下了不少冤家。看来他儿子雷惊鸿的性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雪轻轻反握住雷惊鸿的手,宛然叹道: “雷郎,你很好……” 雷惊鸿只觉他掌心滑腻,柔若无骨,不禁痴了。 “只可惜……” 雪又是一叹。 雷惊鸿痴痴接道:“可惜……” 雪温柔一笑,,伤感得似深夜中绝美的白花: “……我已经有了心上的人儿,我喜欢她喜欢得紧,却不知她会否嫌弃我……” 说着,竟似要垂泪。 雷惊鸿被他的忧伤揉碎了心肠,立时拍着胸脯道: “谁敢嫌弃你,我把谁炸得粉碎!” “还有……”雪幽幽凝视着他,目中似有清泉般的泪珠灿灿生光,“我怕别人不许我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