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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快请大夫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蓝烈倾一张脸已经黑透。他费了如此大的心思,便是要剪除她的牵绊,却没料到她竟敢直接逃走!

    “侯爷。”莫长空出声唤起蓝烈倾的注意,“不一定是逃了。她伤到了心脉,走不远。恐怕是……”她最后中的那一剑十分凶险,希望还有命在。否则侯爷怕是难以安心。

    果然他的话还未说完,蓝烈倾就往外走去。

    莫长空叹了口气:原来侯爷也有情急则乱的时候。他转身对总管夏皓钧说道:“我先跟过去,你挑些人随后吧。府里只是些琐事,交给展钦和林羽即可。外面可别出什么变故。”

    夏皓钧头疼地表示赞同。

    十三在雀儿坡一直等到傍晚,都没有见到十九。

    初时,他尚能耐着性子,说服自己莫急:定国侯过于狡猾,传闻身手也十分了得,甩掉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再多等等。可一场暴雨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已是入夜时分,仍然不见十九的身影,他开始焦虑起来:未免太久了。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他终于忍不住了。在附近留下暗号后,返回积云寺查看:如果在他回来之前,十九来到这里,看到暗号就能明白他的去向,会在这里等他回来。

    出乎他的意料,入夜的积云寺里竟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穿了甲胄的侍卫,举着火把四处走动。十三躲在暗处偷听片刻,才知道府上有个人失踪了,定国侯大怒,几乎调了全府的人连夜寻找。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十三对这个人不关心,只想快点找到十九。可是他躲在暗处听了半天,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听到。正准备悄悄离开,却听见侍卫们大声嚷嚷起来,说总管吩咐集合。侍卫们一个个都莫名其妙:侯爷要的人到底还找不找?另外侯爷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集合的命令是总管夏皓钧传出来的?莫不是侯爷出事了?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短暂的混乱后,很快集合完毕。没多久,一辆马车从寺内驶出来,车身遮得严严实实,莫长空没有穿外袍,手里执着马鞭,和夏皓钧一左一右坐在外面。能让这两人亲自驾驶,看来车内就是定国侯。不少侍卫见此情景都露出担忧的神色,却不敢上前去问:难道定国侯受伤了?否则他怎么肯坐在马车内,让爱马翻羽跟在车后?

    好不容易等这些人走远,十三才敢从藏身的地方离开,将寺内走遍都没发现南宫雪若的身影,也没有找到她留下的暗号。他不敢走远,怕惊动寺里留守的侍卫与和尚,更怕惊动蚁堂的人,只得返回雀儿坡约定的地点。

    没有人。

    他留下的记号仍在,也没有新的暗号。十九没有来过。

    十三开始着急起来。定国侯都已经离开,他方才一路上也没见到任何打斗,事情应该都结束了才对。为什么她还没出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一场骤然而降的暴雨,几乎洗掉地面上所有的痕迹。搜寻变得困难重重。蓝烈倾一张面孔绷得吓人,入了夜也不肯休息,亲自将积云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后来到与蒙面杀手过招的地方。削断的碎枝细叶已经被雨水冲走,只有那些非正常折断的树枝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斗。

    莫长空瞧着侯爷的神色,心里暗自摇头,不得不留神帮着他搜寻。他还惦记着自家主子的伤势,知道此番若是找不到人,他难以安心休息,因此也不去劝,只是留神他的动向。好在夏皓钧心细,将大夫姚升平一并带了过来,还驾了辆马车备着。

    夜色沉沉。借着昏暗的火把,断墙上的划痕并不明晰。莫长空的心却忽然提起来,赶紧指给蓝烈倾。他们已经走出积云寺很远。可蓝烈倾仔细盯着这条新刻的划痕,抬眼揣量一番周围环境,选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莫长空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以防危险。

    蓝烈倾找到南宫雪若的时候,她躺在一处矮墙的阴影里,面巾还蒙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闭着眼睛昏迷不醒。蓝烈倾愣了许久才敢伸出手,摘下她的面巾,露出他熟悉的容颜,没有半点血色,被夜幕染出冷冷清清的味道。

    呼吸还在。蓝烈倾定了定神,俯身小心地将她抱进怀里,走出两步又停下脚,探手从她怀里摸出几样东西:两包不知名的毒药,数枚暗器,以及她贴身藏着的匕首。摸到红丹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将它们悉数留下,一颗都没有碰。最后动作轻柔地脱了她的衣服,用自己的衣服将她裹起。

    莫长空瞧见蓝烈倾的动作,识趣地背过身,脱了外袍递给他。蓝烈倾披着莫长空的外袍,重新将南宫雪若抱进怀里,淡声吩咐:“寻具相似的尸体。动作越快越好。”

    莫长空沉声答应:“侯爷放心。姚大夫正在寺里等着,眼下先回去再议。”

    蓝烈倾边走边问:“姚升平?他出来了,带回来的人谁守?”

    “用了药,暂时醒不过来。出发前夏皓钧特意吩咐过林羽,要他亲自寸步不离地守着。”

    蓝烈倾略略颔首,没再说什么。

    官家的人迟迟未从积云寺撤离,闲阁的人便迟迟无法大张旗鼓地善后。

    这次行动里,闲阁出动大量精英杀手,朝廷密信被毁,要犯郭茂怀遇刺身亡,算是成功完成了预定的任务目标。然而事后众精英竟然无一人全身而退,情报人员亦有大量的伤亡,充其量只能算是惨胜。

    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最新的情报呈到禾先生面前:积云寺里蓝烈倾去而复返;定国侯府禁止出入;杨中显自事发开始,便未踏出家门半步,杨府的重重布防不曾松懈半分。闲阁有史以来第一次伤亡惨重,连收尾工作都被官家扰乱,迟迟无法如常进行。失踪人员的动向迟迟无法掌握。

    天还未亮,积云寺意外失火。

    无论江湖还是朝堂里的人,都知道毁灭永远是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白天的一场大雨,足矣掩掉大部分的痕迹,还有什么更大的秘密需要特别掩盖?积云寺如今完全处在定国侯的严密掌控中,禾先生不相信这场大火会是一场意外。

    十二还没来得及休息,再次被派往积云寺,带回的东西却让禾先生大吃一惊:闲阁内部的联络信物,数枚沾了焦木淤泥的红丹,还有十九的短匕。这些东西足矣断定十九的死亡:闲阁失去了最锋利的武器。

    十一和二十四叛逃的消息,当天下午得到确认。鹰堂立即启用最新培养的数名精英,发动对他们的狙杀:叛阁者不赦。

    十三迟迟未归。十七等到第四天,到底放心不下,偷偷从阁里取了十九的匕首,独自溜去了雀儿坡,果然见到十三留下的记号。他四下张望两眼,没有找到人,只要压低声音主动说道:“我一个人来的,没对任何人提过。”说完耐心等了很久,才见到十三从藏身之处走出来。

    他数日未眠,眼眶深陷,神色异常憔悴。

    十七沉默着,将十九的匕首递过去。十三晃了一下,瞳孔骤然一缩,连日的担忧刹那间寻到突破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抢过匕首,牢牢握进掌心,表情骇人:“哪来的?”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武器是如同性命一般重要的存在,绝不会轻易丢弃。

    “积云寺外面。十二找过去的时候,朝廷的人还没赶到。匕首是在林子外找到的,尸身和其它的东西落在林子里,周围掉有红丹。十二数过,一颗都没少。致命伤在心脏位置。她怕惊动官府的人,没能把人带回来。”

    十三再也站不稳,还没说话,张嘴便呕出一口血,人跟着倒下去。十七慌忙一把扶住,牵动身上未愈合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没有唤醒十三,想了半天不知道把他送往哪儿,既然到哪里都会被蚁堂发现,索性忍着痛将他背回阁里。他可不想学十一。

    至此,闲阁的这趟刺杀任务彻底落下帷幕。他们还不知道十六被虏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营救的打算,只会选择灭口。因此,十五、十六、十九共三人被确认死亡,十二一人轻伤,十三、十七两人重伤,十一、二十四两人叛逃。可谓伤亡惨重。

    闲阁自此整整三个月未做一单生意。仅存的数名精英都被鹰堂调走,要求格杀叛逆肖远歌。结果数月下来,肖远歌依然逍遥江湖,反倒闲阁再度折损两名精英好手。积云寺一战,定国侯力挫闲阁,是因为背后有朝廷的大力支持。肖远歌仅仅一介江湖散人,竟然让闲阁铩羽而归,成为第一个在闲阁追捕中成功逃得性命的人,从此声名鹊起,也算因祸得福。

    江湖中甚至为此开了地下赌局,赌闲阁对肖远歌的追杀还会持续多久、肖远歌又能再撑多长时间。没料到肖远歌忽然失了踪迹。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躲起来了,还有人说他得到世外高人的帮助,随高人避世隐居去了。

    肖远歌远离江湖,闲阁的实力今非昔比,自然懒得再为他耗费精力。但闲阁阁主最头疼的事仍然没有半点眉目:明明有可靠的消息与证据,证明二十四与肖远歌是联合叛逃的,但他们只见到肖远歌神出鬼没,竟然查探不到半点二十四的消息。蚁堂的人绝对不会看错,莫非肖远歌别有谋划?

    其实关于肖蔚蓝,倒是闲阁多虑了。肖远歌只是不舍得她涉险,每次出门前都先妥善安置她。她向来低调惯了,加上肖远歌故意张扬,蚁堂没有注意到罢了。事实上,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算遥远,足矣相互照应。否则肖远歌不可能每次都逃得那般顺利。

    十七同十三说起肖远歌的叛逃,十三木然听着,没有任何表情。他伤得并不严重,比十七的情况好太多。十七一身功夫差点废掉,可等到十七活蹦乱跳的时候,十三依然恹恹地躺在床上,半步没离开过房间。

    闲阁从来不白养无用的人。十七愁苦起来。

    积云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苏礼和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看客。十二没有露面,也没有给他任何讯号。听说被击杀的刺客中有一位女性,他顾不得避嫌,忙忙地求见定国侯。

    蓝烈倾正为南宫雪若的事情忧心,哪有工夫搭理他,冷冰冰一句“不见”便将人拒之门外。总管夏皓钧对自家主子与苏礼和的密谈内容知道一些,虽然依着主子的吩咐,将人挡在了门外,却还是告诉他道:“苏大人不必忧心,最多两日便见分晓。”

    苏礼和耐着性子又等了两日,街头巷尾都开始议论纷纷,称闲阁的天才少女十九被定国侯亲手斩于剑下。确认死的人不是十二,苏礼和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一颗心又提起来:十九死了,那十三呢?苏婉掌管着扬州的老铺,至今不肯嫁人,他这个做兄长,不能不忧心。

    十六是活活痛醒的。不是伤口痛,而是被迫中断红丹的药性。

    他所处的地方不是地牢,是一间收拾齐整的小屋。伤处都经过细致的处理,伤药里加有大量的**成分,让他提不起半点力气。即使有了**,依然用五花大绑的姿态,将他困在床上,手脚紧缚在床头,嘴里塞着布团,防止他自杀或者暴起伤人。发现他有清醒的迹象,守在床边的人立刻冲着外面喊起来:“快去请姚大夫,他醒了!”

    骨髓深处的疼痛,渗遍全身。剧烈的痛楚使十六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偏偏浑身上下聚不起半点力气,发不出半点声音,连转下头都做不到,只能生生熬着。一位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逼供?他痛得神志都开始涣散,心头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阁里有没有发现他落在这些人手里?就算他们不杀他,阁里也会派人过来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