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银铃
对于某些人来说无漫长的一夜过去。 初升的太阳打在小兴安岭深处与世隔绝的一个小寨子,鸡鸣声由远到近,升起一阵袅袅炊烟,但是这个平日里格外祥和的小寨子却如同蒙了一道灰一般。 小寨子旁办了整整三年的小学,与其说是小学,不如说只是三间小土房,简陋的黑板,形状各不相同的书桌,这都是从寨子各家各户凑出来的,这些年修修补补,这般熬了过来。 有几分空旷的院子,竖着一个自制的小型篮球架,算是唯一的装饰品,但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窒息的贫苦成为了这个穷山恶水最大的阴影,即便是这些平日里为了柴米油盐斗的不可开交粗糙的人们,也格外重视这个由全寨子人共同建立的希望小学。 而这里唯一的女老师,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便是那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完全放在心里的尊重,因为尽管是大字不识一个他们,都无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唯有读书,才能够让这些本没有未来的孩子踏出这一片炎凉。 三年,这个美的像是年画的女人已经在这个穷山恶水生活了整整三年,即便是过年都不曾离开,她对于这一群孩子的打心底的关爱与执着,寨子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即便是寨子出了名的泼妇张寡妇,见到这个面容已经苍黄的城市女人,都会挤出一丝温暖无的笑脸。 或许对于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这个从大城市而来的女人,彻底改变了他们对于城市人的看法,因为从这个女人清澈的眼底,他们从未看到过任何歧视,而是一种连他们都觉得淳朴的真诚。 这个美的让老爷们流出哈喇子的女人虽然在这种地方待了整整三年,却并没有人动一丝歪心思,或许对于这些没有生活唯有生存的人们而言,这个女人便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只能够远远的望着,连跟这个女人握手都不敢,怕让空灵的她沾染到了这世俗的黑。 寨子里人除了知道这个女人来自于大城市,对于这个女人的过去一无所知,也没有人傻到去问,怕碰到了伤疤,甚至连这个好看女人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女人叫银铃,所以寨子里的老人都喊她一声玲子,一辈都尊敬的喊她一声铃老师,青年都喊她玲姐,孩子们则都会围在她的身旁叫她银铃。 而她,无论对谁,都是那一张干净的笑脸,无论刮风下雨,正常课,即便是脚走出了茧子,都会去镇里用微薄的工资给孩子们买书籍,这便是她,善良到让人忍不住为其心疼,所以对于这么一个排斥外人的封建寨子,从来没有人把她当过外人,甚至地位要那独眼村长都要崇高。 但是自从一辆东风的越野车来到寨子后,一切都变了,这个每天到晚都会微笑的女人不笑了,而是第一次流下了眼泪,车只下来一个身穿迷彩的年男人,一个电话便让护犊子的独眼村长彻底闭嘴,寨子的年轻人看不惯,四五个一齐动手都被这一个在北方人之不算壮实的男人轻松掀翻,连寨子里敢山打野猪的猎人都栽在了这个男人的手。 所有人都绝望了,只能够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子停在了小学前,那个女人哭成泪人的样子,在得知了明天这个女人必须离开后,这一夜,成了这个寨子最难熬的一夜。 今天的她,穿了第一次来时的淡蓝色的长裙,头发散落在肩膀,本来便是瘦弱的她,在风扬起她长裙的时候身材看起来更加纤细,谁能够想起,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支撑起了这一座小小的学校,三年如一日。 守在门口身穿迷彩的男人起过身,看向那个女子,一张皮肤粗糙的脸露出那么一丝感性,但又透着那么几分无奈 作为近二十年的郭家守门人,许华升很了解这个女人,对于这么一个生于这样的温室,从小没有吃过一丁点苦,哪怕是没有受到一丝委屈的女人来说,在这种穷山恶水生活了整整三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是他所无法想象的。 那一张漂亮到空灵的脸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光鲜亮丽,无白皙的皮肤也看起来有那么几分苍黄,毕竟再美的东西,也熬不过这一种贫苦的摧残,但是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的眼睛,还如同三年前那般明亮,那没办的清晰,宛如这个世界最圣洁的东西,其所充斥着的,那是三年疾苦都没有打磨掉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