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诗人王元
第4章“诗人” 星期天，李北进打了一个电话给海子，叫他下午5:00下班后一起去看安民。李北进与安民也是认识的，小时候去表叔家时时常到安民家玩过。 海子就提前跟安民打电话，让安民下午5:00前后不要到哪里去，到时候在家等着。 安民电话里跟海子说：“你北进哥一个大经理能来看我，这可是我的面子、也是你的面子，海子，晚上我要请北进和你们一起吃饭。” 海子明白安民的心思，安徽北方的人，都实在质朴，如果别人对他好，他就能把一颗心都掏了出来给你吃，不象南方人比较jian诈寡情，就说：“安民哥，要是北进哥在你这里吃饭，我人估摸着，他肯定也不会让你出钱。” 安民说：“这样就是看不起我，那可不行！” 快五点的时候，李北进按海子所发的微信定位，来到了垃圾村。 傍晚的垃圾村，太阳还在西天边的树梢上挂着，金光灿烂；垃圾外的街道两旁，还满是熙熙攘攘的走动着的忙碌了一天的要回家的人们。 李北进不时看到有检垃圾的人从外面回到垃圾村。 刚好前面有一个捡垃圾的男人，他低着头，身上背着个袋子脚步走的很沉重。一开始李北进还以为是安民，再一细看，不是。 海子和大庆早已经在垃圾村的村口等着李北进了。 李北进看到了站在海子身旁的安民。 安民也老远就认出了李北进，就快步跑过来，用他那粗糙的布满开裂角皮的有点脏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李递进的又白又有力的手。 安民说：“老天爷，怎么着做梦也想不到你能来看我啊。你看，我们这里真脏，行不行？” 李北进说：“安民哥，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没有那么多的穷讲究。” 安民就放了心：“话是这这么说，可是这儿脏还是真真正正的，别说你是个大经理了，就这一片居委的干部都不来这里。” 正是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垃圾村”的人们大都在家，所以就有很多人出来看李北进和海子、大庆。 李北进虽然与的垃圾村的人并不认识，但也客气地与大家打着招呼，因为说的都是皖北的方言土语，听着就觉得亲切。这其实与中国到了外国，突然听到有很多人说中国话的道理差不了多少。 海子对李北进说：“哥，你看这个垃圾村，是名符其实。” 垃圾里有一多半的房子被推倒了，房砖被检废品的人掏走卖了，水泥中的钢筋被砸走卖了，门窗被拉走了卖了，甚至一些碎砖头水泥也被人拉走当垫场地的材料给卖了。 所以，大片的地方就空了出来，成为了检垃圾的人放废品的场地。 场地上的废品那是什么都有，旧塑料瓶子/玻璃瓶子/旧纸箱/旧衣服/废塑料/旧电线电缆/旧电视/旧家具……废铁烂铜，一切你能想来的想不起来的还有一点用处的东西，这里差不多都会。 安民带李北进到他的屋里坐了一会儿，聊了些家常。 李北进看到安民的屋里，就是一张床，两把凳子，还有吃饭的煤气灶。又问村子里其它的人家的情况，大概也差不多。 安民对李北进来垃圾，从内心里觉得感激，他说：“北进，你来看我，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在我这里吃顿晚饭。在我们垃圾村里，大家要是知道我有你这个朋友了，以后都会高看我一眼。” 话说到这里，李北进当然理解，也很高兴地说：“好，我们就一起吃晚饭，下次你和海子大庆到我那里去。” 海子却是有了疑问：“安民哥，我看你这里也没有菜也没有酒，你让我们吃什么呢？” 安民说：“我们不用在家里吃，你看，我只两只碗，怎么吃？我们当然下饭店！”说的语气是非常地高兴，一边说一边立马就打电话，又叫了五六个平时关系好的人。 这是要大宴宾客的样子了。 李北进和安民说着闲话，一转眼不见了海子和大庆。 安民说：“他们两个是年青人，在我这里呆不住，一定是到隔壁的眼镜王元那玩去了。”说着就起身，两人就出了门向王元家走去，自己的门也不用锁。 第一眼，李北进看到王元觉得他根本不象一个检垃圾的，就象一个高中的学生。 王元有点像营养不良，身体瘦弱，一副大眼镜又大又厚，重重地压在他的鼻梁上。 看到李北进进来，海子就让王元跟着叫“北进哥”。 海子告状似地说：“哥，你说这个王元搞不搞笑，一个检垃圾的，偏偏不承认自己是检垃圾的，还是说自己是搞资源回收，提高了啥子资源再利用率。难道说，说说自己是搞资源回收的，废品一斤就会多卖几块钱？” 王元看着李北进，就像有点害羞的小姑娘，光笑不说话。 大庆不甘落后也插话：“哥，这王元还会写诗呢，写了好几本，我看到了也不知道好不好。” 海子说：“你懂什么，诗歌那玩儿你看什么看，净充能人。” 王元的屋内也很简单但是比安民的屋子要整洁多了，一张床，一张桌子、2把椅子，靠墙是一个简单的布面的衣厨，另一边是一个煤气灶和一个小案子，上面一些简单的吃饭用的东西。 睡觉的床的上面钉着一排用回收的旧模板做的书架，上面是满满的书，很不少。不过书的品象就差了，破旧发黄的，没有书皮的，高高低低排在一起。 李北进看了一下，书是各种都有，什么文艺小说，医药医理，军事历史，孙子兵法，人物传记，菜谱保健，等等不一而足，有好几十本的样子，李北进还看到了有不下10本诗集。 一个检垃圾的青年，不看诗歌、写诗歌？ 这让李北进对这个年青人有了兴趣。 王元的书桌上还有毛笔和一个大塑料瓶装的墨汁，书桌下是厚厚的一堆旧报纸，有的写过了字，有的还没有写。 王元今年是二十四岁，虽然比海子大庆要大几岁，也是同一代人，海子大庆这一段时间有空的时候也没少与王元一起玩。 安民跟李北进介绍说：“人家王元可是有文化的人，我们这里的人，平时写个汇款单什么的，都是找王元。就说是检垃圾吧，王元也跟我们不一样，他从不去翻垃圾桶，不去垃圾场，他只去街道上的商场与学校、社区街道等有机关地方，他主要是收废纸箱和旧书报啥的，可是也不比我们少挣钱。” 李北进饶有兴致地对王元说：“王元，大庆说你还写了账本诗歌，那你写的诗歌我能不能看一下？” 王元红了脸说：“北进哥，我写的不好，你帮我看看，不要笑话。” 诗是写在被作为废品回收来各种信纸和能用的纸上的，但是一叠叠被王元用钉书机装订得很齐整。 李北进顺手拿了一本，看到封面上写着： 王元的诗 下面用括号括着（垃圾诗人）。 李北进就打开了本子，看第一着诗： 我的兄弟作者：王元 捡垃圾的人是我的兄弟， 他以此为生。 他用半吨废铁换回一个乡下女人， 他用两车烂塑料供儿子念完了小学， 他用一年的伤痛和泪水， 打发年迈的父亲入土。 埋人的活不好干啊， 他在垃圾里出没。 月色荒凉。 他埋头拯救那些错位的东西。 一个穿蓝制服的人悄悄向他逼近， 夺走了他的秤。 他的手在抖， 身体也失去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