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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树下几个妖人隔开内外,里面是那残骸,外面是汹涌的人头。 “谁在那里?” 那残骸似有一些预感,一些炽热的光落在身上,却不是阳光,但很温暖。 “谁在那里?” 那预感进而成为一种期待,沙僧只觉得鼻孔一酸,又要落下泪来。 “救我,救我!” 沙僧想,或者是猪,或者是马,但最好是猴子。 然而,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三藏看见院子里的红马,正一点点变白,一点点变透明,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悟净,悟净!” 一个声音轻声道。 沙僧仔细去听,不禁又是欢喜又是烦恼,问道:“怎么是你?你又救不得我,反要我来救你!” 一只手却搭在脸上,那么柔软,那么温热,沙僧勉强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 “你又来了?”沙僧问。 “我总是在的。”那女子说。 分明是熟悉的,那面孔,那眉眼,以及眼睛里的炽热与光明,分明都是熟悉的,只是—— “你到底是谁呢?” “你若忘了,我也说不出来,你忘了的,也许并不存在。” “可我分明是记得你的。” “你记得就好。” 一阵剧痛传来,那女子的影子随之散去,只在沙僧的心里留下一丝难解的笑意。 沙僧便也跟着笑了。 “怎么,你是在嘲笑我么?” 又一阵剧痛传来,沙僧眯着眼睛看到一个妖人正把手按在他肋下的铁链之上。然后那妖人略一摇晃,他便痛的说不出话来。 “醒一醒,醒一醒!” 另有一个妖人在他脸上左右拍拍,见他醒了才笑着说道:“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真是个瞌睡虫。” 人都笑起来。 沙僧想,自那日之后,他竟比猪还贪睡,莫不是真的如那只傻猴子所说的,是染了猪瘟了不成?若不是身上痛得厉害,他几乎要噗嗤一笑了。 沙僧看着眼前无数的人头,突然又觉得寂寞,直到长空里一声轻吟,惊得他整个的灵魂都战栗不已。 “开始啦,开始啦,又是第七日啦!” 人群随之一片躁动,无数的目光追寻着,汇聚着,只见天空里一剑飞来,倏忽间掠过人潮,又来到沙僧的眼前。 沙僧道:“去你妈的!” 随着耳边的一阵轰鸣,天空里无数长剑都向沙僧飞来,沙僧一阵咬牙切齿,脑海里又想起了流沙河畔。 人都扑在地上,仰着脸去看沙僧,看剑,眼神又狂热又慌乱。 又想起了流沙河畔。 沙僧把一根降妖杖舞得密不透风,可那剑却是光,是闪电,真的无孔不入啊,防不胜防啊,因此可以穿透心,穿透肺,穿透肝,穿透胆,甚至连灵魂都被穿透了。沙僧却还不放弃,挺着一身淋漓的血,就笑着,怒吼着,发了疯似地挑战着。 “去你妈的!” 对呀,明明是早就习惯了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怕的,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沙僧甚至固执地以为,一定有什么东西是那剑无法穿透的,一定有一些东西使他强硬,使他向上而不沦落,使他坚固而牢不可破。 直到血流干了,力用尽了,沙僧再也无法反抗了,这宿命,这惨淡的人生,沙僧才大哭起来。 又想起流沙河畔。 那时候,却还可以煮酒烤rou,还有人可以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