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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近一点,山就变成了树。 三藏道:“从未见过这般大的树哩。” 行者道:“大虽大,其实不中用。” 三藏问:“怎么不中用?” “因为不能飞。” 沙僧就把眉头皱成一只核桃,问道:“树也能飞?” 行者就笑起来:“原是不能,能飞的是鸟。” 夕阳下,一只孤鸿划过长空。 呆子冷笑一声:“你怎知道不能?” 呆子一撇嘴,嘴更长了。 行者道:“原是不能,不过后来又能了。” 三藏问:“何也?” “因为有条鱼,他先飞了。” 三藏恍然:“原来是他。不过草木无情,怎能与他相比?” 行者道:“谁知道?” 乍暖还寒时候,一行四人正好赶路。 只叹三藏命苦,天时地利不可双得,眼前一条长岭挡路,岭上荆棘丫杈,针刺密布,这路又不好走了。 三藏勒马观看,不免又要叹息,先听得呆子在身后嚷道:“这路谁都走得,只有俺老猪不行。” 他先娇贵起来了。 三藏问曰:“何也?” “老猪若走了,便得一样名菜?” “什么菜?” 答曰:“牙签rou也。” 呆子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三藏连连合掌道:“罪过,罪过。” 沙僧在旁听了,忙催促道:“师兄慈悲,慈悲!” 呆子疑道:“慈悲怎地?” “师兄快去,和尚正愁没有下酒的好菜!” “什么酒?”呆子的耳朵就直竖起来,又喜又惊道:“我说最近常在梦里嗅着酒香,原来是你个和尚夜里偷喝!” “偷喝什么?“沙僧笑道,“老子一生好酒,便是放的屁也是酒香。” 呆子便扑过来抢夺:“你个没义气的东西,拿出来,拿出来!” “拿出什么?酒在老子裤裆里,你也喝?” “喝,喝!” 没耐何,三藏颓然道:“如此,便往左走吧。” 白龙马甩甩尾巴,便往左走。 左边也是荆棘。 三藏又道:“如此,便往右走吧。” 白龙马摇摇尾巴,便往右走。 右边也是荆棘。 三藏打马转身,只见呆子正扯着沙僧的裤子找酒,沙僧则咬着八戒的耳朵吃下酒菜哩。 没耐何,三藏颓然道:“如此,便往回走吧。” 那两个立时住了手,齐道:“师父英明。” 八戒就回头,不料却被行者拉住了耳朵,见他扬着手中的棒子说道:”老孙却不爱甚牙签rou!老孙爱的是另一样名菜,兄弟可知道是哪一样?“ “哪一样?” “叫做竹板烧rou。“ “善哉,善哉!”沙僧合掌道。 “如此,”没耐何,三藏再次打马转身,指着那一路荆棘说道,“这路却如何走得?” 一阵春风过处,正吹得他的袈裟飞舞,吹得锡杖头的环佩叮当声响。 行者一笑,这才放了八戒的耳朵道:“师父不必烦恼,等我老孙去探探路也。” 话音未落,早已身在空中,行者极目远眺,只见得接天荆刺无边棘,哪里有半条路来?真个是: “匝地远天,凝烟带雨。夹道柔茵乱,漫山翠盖张。密密搓搓初发叶,攀攀扯扯正芬芳。遥望不知何所尽,近观一似绿云茫。蒙蒙茸茸,郁郁苍苍。风声飘索索,日影映煌煌。那中间有松有柏还有竹,多梅多柳更多桑。薜萝缠古树,藤葛缠垂杨。盘团似架,联络如床。真个是——”【1】 行者搜肠刮肚,沉吟多时,终于没了下文。 荆棘间且有一棵大树,只见得其干如天柱,冠盖若重云,若以常人看来,便如遥望一座远山。 一阵啧啧称奇,将云头按下,向三藏道:“师父,这路长哩,而且根本没有路。” 呆子嗤笑一声:“既然没有路,又何来的路长呢?” 行者道:“正因没路,路才长哩。” 三藏下得马来,其时早已等得不耐,道:八戒莫说嘴!悟空,你且说说有多长就是。” 行者笑道:“若说起来,够俺老孙做一首诗哩。” “作甚诗来?” 呆子早嚷起来:“快回头,快回头!” 沙僧问:“回头怎地?” 呆子冷笑道:“若让猴子作诗,岂不比西天路还要长哩?” 三藏忙道:“我不要你作诗。” 行者道:“那便量起来。” “量起来又怎地?” 行者兀自不知死活,嬉笑道:“若量起来,比俺老孙的棒子还长哩。” 三藏便合起手来,也嬉笑道:“如此,便念那话儿吧!” 行者大惊:“师父又要咒俺怎地?” 三藏道:“我也先不念咒,且问你那棒子何在?” “可不就在这里,师父你要吗?你要的话——”行者听说不念咒,这一欢喜,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你早说嘛,你说的话——”